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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噩梦吗?不是啊,明明是美梦,美得不能再美的美梦了,却比噩梦还要让她痛苦和恐惧。
在?梦里她是那?么幸福,她就清醒地一边知道这是梦一边幸福下去,然后醒来后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曾拥有过。
第43章平静前夕
蒋睿恩再次伸手替林君灏抹了把脸,同?样不回答对方的问题,“你没有睡觉吗?是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吗?”
人害怕到一?定程度,神经的高度紧张刺激泪腺,泪腺便会?开?始大量分泌泪水,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等那阵高度紧张的瞬间过去了,脸上重新有了知觉,感受到一?片清凉,你才发现,自己?正?在落泪。
这还是蒋睿恩第一?次见?到林君灏在她面前哭,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让他害怕了,准确地?说?,是自己?让他恐惧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林君灏平静了下来,他拿过蒋睿恩的衣服,“换衣服,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蒋睿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拒绝地?摇头。
林君灏表情并不好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蒋睿恩,眼神里带着?还没消散的恐惧和担忧,蒋睿恩无视他,转过身缩回被子?里,只露出勉强能看到的后脑勺。
林君灏拿她没办法,只好起身用手机点跑腿去买药,可是现在是后半夜,在星梧这个小城市,现在根本没有跑腿,无论林君灏加多少钱还是没有人接单,他只好穿上衣服,准备自己?去。
看着?缩在被子?里的蒋睿恩,林君灏附身在她耳边轻轻叮嘱了两句话,便穿上外套出门去了。
找到还营业的药店不容易,林君灏不熟悉城市地?形,几乎只能开?着?导航到处乱走,买完药跑回酒店,他热的出了一?身的汗,可当他走进房间,发现被子?掀开?,而床上没有人影的时候,沸腾的血液顿时又降到了零点。
酒店里静悄悄地?,他啪嗒一?声把药扔到地?上,大步往里面走,直到在浴室地?板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悬空的心又重重地?落下来。
短时间一?惊一?乍,林君灏明显感觉自己?心脏不太舒服,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走上前,将昏倒在地?板上的蒋睿恩抱上床,给她擦干净脸,喂了水喂了药,确保她的呼吸平稳下来,林君灏扶着?床沿,缓缓蹲在了地?毯上。
他转过身,靠着?床沿,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力气?起身。
林君灏低着?头,一?条腿曲起,手肘压在膝盖上,拳头咬在牙齿间,压住喉咙里的嘶吼,在虎口处留下了深深的齿印。
他不再流泪,可他痛苦,他想呐喊,他无端地?感到不安,蒋睿恩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他却整日惶恐,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失去眼前的人。
她那么平静,反衬得?他像个抓狂的疯子?。
蒋睿恩并没有睡着?,她能感觉到林君灏坐在旁边迟迟没有动?作,她甚至能听见?林君灏那些压抑不住从牙缝中?漏出来的声响。
她的平静带着?无边的疲倦,她不是真正?的平静,只是再没有力气?去嘶吼,去质问,甚至不再有力气?去大声痛哭,她只能闭着?眼,任由泪水往下流淌,浸湿一?大片枕头。
曾经困住她的无非是家庭礼教,还有所谓报恩式的孝顺,现在,她想要摆脱,她告诉自己?,现在可以摆脱了,虽然可耻,可仍然渴望。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在今晚死去,今天?如此悲痛,恰恰是她重生的机会?,她应该从中?走出来,而不是将自己?推入更沉重的深渊。
她像个坐立难安的祈祷者,债台高筑,一?败涂地?,身负隐秘的沉重耻辱,每日祈福的时候,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得?偿所求。
如今得?偿所求了,有了摆脱家庭礼教的机会?,却又每日用良心谴责自己?,指责自己?罪孽深重。
人都是敏感自卑的矛盾体。
她无法忘记父母带来的痛,无法无视父母给她的爱,所以只能选择恨。
有多少的恨,便有多少的爱,爱未必长久,恨却能一?直记得?。
那就恨吧,恨着?他们,一?直记得?他们,以次折磨自己?。
翌日,睡了一?觉起来的蒋睿恩愈发像个正?常人,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回家里将那张密码是蒋睿泽生日的卡拿了出来,平静地?告诉林君灏,“我们现在回学校吧。”
林君灏精神依旧不太好,他看着?蒋睿恩,有些不解,“不是说?最近不想回学校吗?我可以陪你再呆几天?,至少,处理完……后事。”
“不需要我的。”蒋睿恩回答,“那里不会?需要我的,我们回去上课吧。”
她不管不顾,执意买了机票,和林君灏一?起回了北都。
回到北都的蒋睿恩完全没有异样,她像平时一?样跟笑眯眯说?话,像平时一?样跟林君灏出门上课,知道详情的邵满和萧凡梦都十分顾及自己?平日里的措辞,绝不在蒋睿恩面前提有关父母的词汇,可在他们的观察里,蒋睿恩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了。
过去一?周,林君灏接到了乌其城的电话,他说?蒋睿恩的电话打不通,只好打到他这里。
林君灏瞬间明白了他这一?通电话的含义,今天?是蒋睿恩父母的头七,原本,她此时应该守在灵前,与蒋睿彤和蒋睿泽一?样,陪自己?父母走完最后一?程,可现在蒋睿恩找不到人,仿佛从那天?后,她就不再当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