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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一听到管家这么喊了一声。原来是疯子的家人,怪不得他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
向北一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作恶者的家人来到作恶者禁锢他的囚笼,用蔑视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在说作恶者的为非作歹是他教唆的,所以这一切他罪有应得一般。
呵。
他垂眸看着管家被他踩掉的鞋跟,后退一步就打算绕开上楼,但却被管家伸手一拦,将他挡于身后,遮得严实。
向北一站在管家身后没再挪动,在心里想:是疯子身边的人终于知道囚、jin一个人见不得光了?还是说对面的人不是助纣为虐者而是来准备将他放走的?
“小叶阿,好久不见。”
苍老的声音经过岁月的沉淀自带威严,在偌大的客厅里悠然响起,向北一听着,头不知道为何突然刺痛了一瞬,和最近偶尔出现的症状一致。但恍惚一瞬,耳边又莫名多了些幻觉,像是作恶者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小北”。
向北一皱眉缓去这突起的怪异错觉,静默地听着。
他原以为接下去会是管家与那位年长者许久不见后的寒暄,但下一秒发生的事却颠覆了他的所想。
年长者幽幽地望着他们二人,抬手一挥,客厅两侧的黑衣人就径直地朝他们走来,管家不知为何突然抓起他手作势就要往外去,但还未来得及转身,管家就已经被擒住了两条胳膊捂住嘴,被他踩掉后脚跟的鞋子脱落到了一旁,显出些少见的狼狈。
向北一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肩背挺直的管家面上竟是失措的。
视线从管家焦急的双眼移开,向北一望了一眼客厅东南角的一个黑色壁灯,上面一丝红光闪烁着,而后看着年长者拄起拐杖一步步朝他走来。
“长大了,挺好。”
离得近了,向北一听到了年长者嗓音里的沙砾感,同时为这句话感到莫名,没来得及细想,就又听对方说:“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向北一抬起眼,直直的望进那双眼眸里,但没能看见太多同情与仁慈。
“孩子,帮我一个忙,陪我走一趟。”
寒老爷子越走越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没其他孩子了,但这上天做虐……哎,孩子把你关在这的人,也就是我孙子,把我儿子送进了监狱,我人老了,不忍心看这虐越做越深。”
一通可谓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话说完,寒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叩出沉闷的一声响,对他说:“走吧。”而后拿拐杖往门外指了指。
这意思是——我替你决定好了,你“帮”我这个忙。
向北一没有急着动,而是在对方偏头时,回想刚进门时对方的眼神,他转身看了一眼管家,余光瞥向那盏黑色壁灯,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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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我的车!!!我的驾驶证!!!”
在接近城郊车流量极少但监控一个也没有落下的路段,连闯三个红灯后,副驾里爆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哭喊。
驾驶座里的人面色铁青着,置若罔闻,操控着车子飞速行驶。
林洋双手紧紧抓握着把手,在又一个搁阎王爷门前蹦跶的拐弯后,脸成了猪肝色。
二十分钟前明明还在开会,讨论着如何拿下一笔巨财,这转眼间就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花了!
下一段路就是盘山公路了!
”寒……寒……寒邃!你慢……”
下一秒,油门声“翁——”的响起
林洋声音索性停了,双目紧闭,开始求神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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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宇未岩
向北一无声的闷哼出气音,顾不上撞了扶手泛青的手臂,大跨步跑上了楼梯。
“抓住他!”苍老的声音此刻阴沉无比,寒老爷子挥动着拐杖指挥门边的黑衣人。
黑衣人应声从门廊朝着楼梯飞速跑来,在向北一到达二楼的时候,黑衣人迈步上台阶。
二楼最里是他平日睡觉的卧室,卧室的门锁已经被拆去,而往外一间向北一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门一直上着锁,于是他只能继续往三楼跑去。
他说不清为什么要跑,只是直觉。
那双凌厉的眼眸在他迈步的前一刻闪过的是阴狠残酷,他无从知道自己刚才是如何捕捉到那丝短暂的阴狠意味的,但此刻的情形,表明他的直觉没有出错。
虽然被囚于此,望不见天日,但神经病的眼里至少不是把他当作死物般的阴翳冰冷,也还有机会可以等待。被带走之后呢?无人得知,也许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非人折磨直至他死去,以发泄他孙子把他儿子送进监狱的气。
这很符合逻辑,毕竟他只是他那神经病孙子顺手就可囚在这的、没有根的、死了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的玩物或者说死物,无法拿自己的孙子发气,于是他便成了替罪羊。
力气瞬时爆发支撑不过几秒,他在将近二楼和三楼的转台被握住了脚踝!
空气进出气管,像干涩的抹布在摩擦,向北一抓着栏杆,拼命蹬腿往上去,但脚踝却被握得传来尖锐的疼。
黑衣人不似作恶者,唯一的目的就是抓住他,于是向北一被拖着脚踝,久远的酒吧里的噩梦再次降临,腹部被台阶边沿碾刺,激得他眼尾瞬间发红冒了水汽。
回忆混乱成了一锅粥,脑袋发着尖锐的疼,他的后背被黑衣人的膝盖压着,沉重得无法呼吸。
终于,黑衣人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提着他站起。
向北一看着一楼底下的白发老人,下一瞬,使出了所剩的全部力气,无从得知是哪个方向劲起得巧,黑衣人被他撞得后退踩空,带着他往下倒去的时候竟松了手,而他自己则堪堪抓住了一根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