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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精悍有力的窄腰被束进黑色腰封,完美落拓的肩胛线一览无余,那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宽度,视线再往上,是青年那张轮廓分明线条流畅的面容。
这一对视发生地太快,沈韫其实都还没看清江瑢予俊秀白皙的脸庞,就见他一侧首,冷声吩咐暗卫,“那几个人,处理了。”
“是!”暗卫一点头,方才那鬼哭狼嚎的声音立时戛然而止,无声无息消失在了喧嚣人海。
沈韫抿唇,目光微淡。
江瑢予没察觉到青年此刻黯然的心情,转而卷起车侧帷幔,透过车窗问沈韫,“你怎的在这里?”
沈韫回神,走向江瑢予车侧,“臣听闻京城大街近日不太平,顺道过来看看情况。”
说话间他和江瑢予近在咫尺,他只要轻轻一低头,便能将江瑢予的每根睫毛都看得分明。
他就这样深切注视他,而江瑢予仿佛浑然未觉。
“说说吧,都看出了些什么?”江瑢予转回头,气定神闲呷了一口酽茶。
沈韫收回目光,道:“京城这几年变化很大,大家商贾组织成立商会,这里每一家商铺都入了会,自发形成团体,职能分明。前段时日不知哪里来的商贩非法售卖私盐,这条街上因此人满为患,盐当那边发现了这边情况,立刻把这些不合法的私盐取缔处理了,但盐量众多,加上之前售价低廉,现在也只能低价贱卖了。”
“有这种事?”江瑢予只稍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眸光乍然一沉。
不过在看向沈韫的一瞬间,所有冷绪还是收敛得一干二净。
沈韫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已经有人朝他们这边频频张望了,沈韫压低声音,“陛下,要去逛逛集市吗?”
江瑢予四下看了一眼,同意了他的建议。正好这时,沈韫下属将他的马牵了过来,沈韫一个利落翻身上马,和江瑢予的马车并辔而行。
两人离开原地,周边视线渐次散去。
“陛下很久没有来过市集了吧。”沈韫视线掠过周围,然而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曾脱离过身边那辆辚辚前行的马车。
“嗯,确实很久了。朕忙于政务,哪里有空。”江瑢予话虽这样说,但声音确是不由自主的轻柔,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那今天,陛下好好逛逛。”沈韫说着,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十分松快。
江瑢予在熙攘街市中一偏头,正望见沈韫沐浴在阳光下线条悍利却亲疏有度的半边侧脸,不禁出了神。
其实他以前常和沈韫逛集市,但那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
只是在这时不合时宜地突然想起。
“殿下!坐稳了,我这样抱着你你就不会摔下去了!”
少年沈韫清脆稚嫩的话音从时光中纷至沓来。
那时不过十几岁的半大小伙身量还远不够高,至少跟已经成年的江瑢予没有丝毫可比性。
但他高坐马上,将江瑢予揽在怀中时,竟然格外有安全感。少年炽热的胸膛紧贴江瑢予瘦削的脊背,连带着江瑢予的后背都一并烫热起来。
江瑢予纵然再不受宠,好歹是个皇子,不至于连匹马都没有。
只那天沈韫新得了一匹枣红马,又是他人生中第一匹爱驹,心情十分高兴,迫不及待就牵着马奔向兰亭别苑要和江瑢予分享。
不巧竟撞见了两个丫头在江瑢予房里鬼鬼祟祟,沈韫过去一看,那两丫头在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想脱江瑢予衣裳!
沈韫顿时目眦欲裂,生了好大一顿气,凶神恶煞地把两丫头从房里愤愤撵出来,赶紧一把替江瑢予把衣服拢好,不准人再看。
可怜两个丫鬟使尽浑身解数才得以有机会接近江瑢予,梦想着服侍江瑢予一回,将来不求当上贵人娘娘,哪怕只是个普通侍妾也好啊。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衣衫不整地被人赶出来,而赶走她们的竟然还是个毛头小子!
两个丫头楚楚可怜望向江瑢予,口里不住期期艾艾地喊着“殿下”,泪水在眼眶来回打转,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我见犹怜。
偏江瑢予跟没长眼珠子似的,对我见犹怜的美人熟视无睹,一转头就开始熟练安慰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浑小子。
“好了,你若不喜,我打发了她们就是……好,只是这人是父皇指过来的,不好这么草草处理……行,都依你,我明天一定陪你骑马……”
“她们居然还想脱殿下衣服,实在是太可恶了!不行,今晚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跟殿下一起睡,保护殿下!”少年气鼓鼓抱紧他的殿下不肯松手。
江瑢予失笑摇头,将少年跑得潮热的头发捋到耳后,无奈道:“这不是还没脱嘛……好吧,你啊。”
两个丫鬟看着那位霞姿月韵贵不可言的殿下就这么轻飘飘地答应了少年无理取闹的要求,登时眼睛都瞪大了,一时连肩上滑落的衣裳都忘了拉起来,瞠目结舌当场石化,直到她们被高福带人拖走才反应过来哭喊求饶。
可惜,江瑢予从始至终视而不见。
第二日,江瑢予如约陪沈韫骑马。
沈韫拉着他同乘一匹,江瑢予也未有拒绝,直到被少年烫热的胸膛蹭出了一片汗热,江瑢予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少年活力四射的纵马中回头,赫然发现这孩子已经这般大了,结实的身体甚至比他更富力量。
可在这之前,沈韫明明还是个连男女敦伦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啊。
江瑢予看着少年瞳孔中满是自己的倒影,头一回语塞住了。
他心想,这少年早失怙恃,他是不是该和少年拉开距离,教他一些该尽早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