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子规和无面两人各自拿着手里的饮料,缓步走在大街上,长着各式犄角的恶魔们与不同打扮的亡灵们来来往往,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路牌,两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正背对着地子规和无面。
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有戴上兜帽,露出头顶左侧的一只巴掌大小的独角。
当两人走近那路牌时,地子规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跟另一个身影聊天,他正兴高采烈地与对方说道:“我说的没错吧?那小子就是我送下来的,我一眼就知道他很特别,看没看到那惊人的赔率?我当时就拉着你跟我一块下注,嘿,你偏不听,你看看,你看我赚了多少!”
走到两人身旁,地子规侧目望去,那张熟悉脸,那对双瞳色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当初把他送下地狱的那个死神。他的镰刀正好被路牌挡住了,现在正被那位死神单手握着,他正挥着另一只手朝一旁的同伴挥舞着,很显然,他现在十分愉快。
他的身旁站着另一位黑袍打扮的男人,宽大的兜帽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肤色苍白,暗淡的眼眸下面有厚重的黑眼圈,眼神没有一点光彩,简直与他身边的同伴那对激动的双瞳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正低着头,右手拿着一只白色马克杯,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咖啡。
“七,我跟你说过我对赌博不感兴趣。”黑眼圈的男人说着,抿了一口咖啡。“只要你继续在竞技场下注,我估计你赢来的钱马上就会都输光。”
双瞳的七号死神拍了拍他同伴的肩膀,咧着嘴笑道:“嗨呀,别说这种丧气话嘛,小九九。”
黑眼圈的男人将眼睛紧闭,“我祈求你不要那么叫我。”
七号死神嘴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朝周围瞥了一眼,那对异色的眼瞳正好与地子规的目光对上,他惊喜地叫到:“呦呵,这也太巧了吧,咱们又见面啦!”
手里拎着水瓶的地子规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位将自己送下地狱的死神,内心有一种微妙的情感。“嗯,又见面了……”他低声嘟囔道。
一旁的无面则上前一步,他将端着西冷牛排汁的红酒杯的手放在低处,另一只手伏在胸口,礼貌地前倾着上半身作行礼状,缓缓说道:“怠惰部管理者无面,很荣幸见到两位死神大人,两位这是在巡街?”
对方微微仰起脸,暗红色与金色的眼睛一起打量着眼前这位戴着骷髅面具的亡灵,“哦,是无面先生啊,那位年轻的地选之人正受到你的指引,我看了昨天的比赛,真是精彩的表演,每个观众看后都赞不绝口,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教会这位未经历过赎罪的新成员运用好自己的灵魂之力,你作为领班很优秀啊。”
无面将头低得更深了些,“谬赞了,是地子规自己做到的。”
七号死神听后又轻笑起来,“对,地子规,真是有趣的新名字,哈哈,我一听到这名字就忍不住笑。”感到那双异色的眼睛正朝自己往来,地子规打了个冷颤,尴尬地咧咧嘴,陪笑了起来。
紧接着,七号死神眯起眼,将头向前伸去,在正低着头的无面耳旁轻声说道:“我听说地狱里有人正在倒卖一些未经审查的违禁品,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又转过头对着地子规微笑着说道:“真奇怪,这位地子规先生看上去似乎又经历了一次重生,可我记得你明明赢得了比赛啊,为什么你的灵魂却经历了重塑呢?”
地子规那尴尬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赶紧将目光投向无面,他像尊雕塑似的,仍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动作,这位死神的话像是一道寒风,将他冻结在了那里。
这家伙难道是看穿了自己用了恶魔泪珠?地子规心里顿时拧成一团,从无面的反应可以看出来,那白色的胶囊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虽然在赛场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则,但难道说赛后要因为使用违禁药物而受到惩罚吗?地子规感到自己的脖子后面已经生出了一圈汗水。
看着两人惊愕的反应,七号死神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更像是在拷打着这两位亡灵,死神停下了笑声,他柔声说道:“算啦,我们又不负责追查地狱的黑市交易,地狱里生的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咱的小王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挪用了哪位恶魔的尸体,借走了某个部位的一小部分,拿去搓了什么药丸呢?”
地子规感到自己的胃又不舒服起来了。
七号死神笑着摆了摆手,那只手戴着的黑皮手套上画着许多交通工具,和地子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好吧,我就当这位地子规先生可能是昨天喝水的时候呛到了之类的,白白丢了一次命,唉,这地狱可真是危机四伏啊。”
他收起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各位可要好好守规矩啊。”
地子规看了眼对方身后那高大的镰刀,感到脖子上有过一丝寒意。
七号死神又恢复了标准的微笑,拍了拍一旁喝着咖啡的男人说道:“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九号死神,我的同事,可以叫他小九九哦。”
端着咖啡的九号死神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无面慢慢直起腰来,而七号死神则依旧以轻松愉快的语气笑着说道:“你们也知道,最近地狱不太平,有些调皮的亡灵开始捣乱了,所以平时除了管理人间的亡灵输送以外,死神们在地狱的巡逻力度要加大咯”
九号死神以冷漠地声音跟着说道:“而且没有加班费。”
七号死神朝着两人摆了摆手,热切地说道:“好的,先不跟你们聊了,我们还得去其他地方转转,祝你们逛街愉快哦。”他又竖起手指,朝着地子规面前晃了晃,笑着说:“你可得好好加油啊,地选之人,我看好你哦。”
说罢,他便转过身,伸出手怼了一下站在旁边喝着咖啡的另一位死神,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九号死神又叹了口气,他握着马克杯的手一送,那白色的杯子竟停留在空中,随后像是一团橡皮泥一样扭曲,拉长,变形,竟变成了一把细长的镰刀,黑色的外壳像是液体似的附着在白色长柄与刀刃上,似乎还在往下滴着。
两位死神朝着远处走去,慢慢变得透明,凭空消失在了地子规和无面的面前。
地子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谨慎地对一旁的无面小声说道:“师傅,咱那天买的药,是违法的吗?”他眼前浮现出在硫磺湖酒吧里见到的鸠心,那张被黑色纱布缠绕的脸,和他抱怨贪婪会的沙哑的声音。
无面以平静的声音说道:“不,虽然十三死神议会不仅负责将人间的亡灵送往地狱,也负责管理地狱里亡灵们的治安问题,类似于针对亡灵的执法官。”
“但就像将你送到怠惰部的那位死神说的那样,我们的小王子现在并不在乎类似鸠心和亵渎教正在干的小买卖,就像他不在乎贪婪会的翅膀要遮蔽整个地狱一样,死神十三议会应该是正在追查其他事情。”
“慢着,死神十三议会?”地子规对这个新听到的名字感到惊奇,“意思是有十三个死神吗?”
无面点点头,“回头再跟你聊这些吧。”说着他伸出右手,低头看了眼手表,“时候差不多了,该把半萍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