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巷后,她面临了她这十多年人生的第一个难题。真正意义上的岔路口,两条路,两个结果。
在昏黄的路灯下,左边巨大的广告牌上赫然写着“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自己的家。——多萝西”“为初来的人提供家一般的温暖。”一个儿童画一样的女孩低着头两只手摆向左边。署名是屠夫协会。
右边呢,就比较简单了。一个垃圾桶边,立着一块看不清样子的牌子。
铃往右边走去。
“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她会往右边走。”一个快活的细小声音不知在何处说。
“嘘!她还没做选择呢。”一个沉闷的声音像是被锁在箱子里一样传出。
“不管怎么说,反正她肯定会往右走的。她是一个喜欢冒险的女孩,我看得出来。”快活的声音又说。
“闭嘴,还没有出结果呢。”沉闷的声音制止了另一个声音。
铃打开手机凑到牌子上,一字一句的读:“匹诺曹旅馆,为远道而来的游客而服务。为您提供一个安心的下榻点,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一次贴心的私人服务。地址:往右,你会看到旅馆的。”落款是“闭嘴!干活!”先生。
铃试图打开垃圾桶,不过想了想或许打开就会被吸进去也说不定。铃看了看左边昏黄的灯光,退回到了巷子前。她还在想,如果是翼的话会往哪里走呢。毕竟翼是她唯一一个在这里认识的人了。
铃往左边走去。
“是左边。”沉闷的声音带着一点斩钉截铁的味道说。
“哎呀,不会吧。虽然从宣传上旅馆就一直比不过协会那帮人嘛。但是,哎,果然小女孩会更喜欢这种明显的善意吗。”快活的声音这个时候显得不那么的快活了。
铃走到广告牌下,抬头看去感觉这和一般的广告牌有点不同,有着一丝微妙的违和感。
啊,这人是立体的啊。铃仔细看去,现广告牌上的人物除了弯下来的头以外其他的地方才是这块牌子的一部分。从远处看不见的脸部也在铃的靠近下看的一清二楚。
是一张再明显不过的哭脸。
广告牌的女孩脸上像是恶作剧一样被涂上了几行小字,在手机相机的放大下才勉强认清。
“好吃懒做”“不听话”“公然反抗家长”“爱慕虚荣”等等等等。而在女孩嘴唇下印着一行手写的字“我只是希望你能成为理想中的那个‘我’”
把自己的理想寄托在小孩子上吗。铃总觉得这些事在现实的家庭中有很多例子,但是她一个也举不出来。
而在广告牌最下方印着一行小字,铃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上前迅的看了一遍。“什么你们会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啊。我才不要接受别人强加的好意呢。”铃快步跑开。
铃看完之后浑身不舒服,静下心来想了想,如果是翼的话应该会现这些的吧。毕竟他的好奇心比自己还是有增无减的。那么果然还是右边吗。
铃下定决心往右边走去,。
“看吧,看吧。我怎么说的来着?”快活的声音又变得快活起来。
“一时的侥幸罢了。”沉闷的声音评价道。
“嘿嘿,你又赌输了,这已经是第三百六十二次了,接下来该你付钱了。”
一个带着黑色高顶礼貌的高瘦人物起身拿起八音盒从小巷最深处起身。他无声无息的走到垃圾桶前,打开了垃圾桶的盖子,接着如同一条泥鳅一般钻进了垃圾桶。
铃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身后还有两个人,她只是乐观的向前走去。铃时而踮起脚尖走路,时而手脚伸得笔直,时而张开双臂旋转。在黑色的一片世界里,她依然遵循自己的步伐。
在周围的筒子楼里,在防盗窗的后面,这个世界的居民闪烁着和星星一样的眼睛。一个不需要为生活奔波的人,一个不需要烦恼的人,不需要被任何人所依靠也不去依靠任何人的人,多么特别。他们第一次看见如此特别的人,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他们这么想着。他们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们也从来都想要成为那样的一个人,所以如果找出这个原因,我们,我们就能够成为那样的人吧。白百合!答案一定是白百合!居民们注意到了铃胸前的那朵白百合,不再那么鲜艳,但依然楚楚动人。这是他们未曾拥有的,如果是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定不会是她一往无前的双腿,敢于行动的双手,看清一切的眼睛,和勇敢纯洁的心。一定是白百合,绝不会有错。这是这个物质社会他们未曾见过,未曾拥有的物质,这就是答案。
居民的目光跟随着铃,她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大家的眼睛也不再能捕捉到她的身影。
铃走了很远,直到她看见和周围筒子楼完全不同的建筑。,一栋庞大得令人压抑的建筑,一家由木头和红砖建成的房子,房子上有很多很多的小窗,里面的灯光将客人的影子完全映照出来,这也是唯一一栋还开着灯的房子。铃抬头往上看去,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大肚子男人不停地敬酒,一个小孩在男人和女人高大的影子中间哭泣,一个肥胖的男人坐在沙上不停地按着遥控器……再往上看,一个男孩在被巨大的蜘蛛追逐,一个古罗马角斗士穿着的男孩在和另一个男孩进行决斗,一个男孩在奋力地拔下固定在墙上的管子然后窗户陷入一片漆黑……还有好多,铃站在屋子的阴影前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好久好久,铃已经忘了看到了哪个窗户,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她只看到这些窗户都在上演大同小异的事情。她看得有些累了,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她看见一间最高的一个房间里身形很像翼的男孩捧着一大把的花,她毫不迟疑地推开旅馆的门,往里走去。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大的标语“匹诺曹,为什么你总是充满谎言呢?”总觉得会是个充满谎言的地方呢。铃看不到任何一名旅客和工作人员,或许本来这里就没有人。木制的前台里,只放着一张纸。铃走到前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拿起了纸。
她刚拿起信,一身笔直黑色西装,面部被绷带缠绕着的男人带着老旧的绅士帽,一把拽住了她。男人的绷带被虚假的笑容勾起,说着:“麻烦你把这封信送给我姊姊好吗。真的是麻烦你了。”铃吓了一跳,随即想的是这个人不会一直藏在附近吧,好恐怖啊。铃不是很想当信差,不过她转头一想,故意装作成熟的样子说:“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至少有一件事你应该是要知道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回报。如果是钱的话我现在身上一分也没有了。”身上,他不会觉得把钱放在房间里然后说身上没钱就能骗过我吧。“我不要钱,把去高层的方法告诉我。”
绷带上的弧度更大了,说:“你帮我送这封信,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吧。”男人把信塞在铃手上,说:“其实,我知道我姊去了那里,但是我去不了那个地方。因为我没有百合枝条。而你,”他指了指铃的百合枝条,“正是我要找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说:“我姊姊其实外表还是个小孩子,她不可能跑很远的地方去的。所以,我断定她就在这个旅馆的地下。但是,旅馆的地下需要百合枝条来开启。所以,拜托你了,去帮我把姊姊找回来吧。”
铃很不想帮他,但是也不想放任一个小女孩呆在地下,尤其是不清楚地下的情况。铃还在犹豫,铃还在烦恼,良久“好吧,你把我带到门前吧,我去找她。”男人松了一口气,他把旅馆的地图交到铃手上。“抱歉,像我这样身份的人是不能靠近那里的,只有靠你了,外来者。”
外来者?外来者是什么意思?铃疑惑着。她拿起地图,啊,拿反了,在她仔细研究地图时,男人已经悄悄退下了。
“先在这里,然后左拐弯,进入蜘蛛的巢穴,然后蜘蛛喷射毒液溶解掉门锁?接着,推开大门,将百合枝条放上上,放在哪里啊,门就会开启了。门后的世界不归本旅馆所有,请务必当心,如出什么意外,本旅馆概不负责。”铃把地图背后写着攻略的文字念了出来。“这么危险,不会吧,诶,人呢?”铃抬头才看到人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