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气冲冲看着面前的借据吼道:“是,我是去了西郊赌钱,这也确实是我留下的借据,可这不能证明我杀了人啊!”
白云飞冷冷看他,“可之后牛轰就病死了,牛冲也无故暴毙,你如今是新的继承人,想必要还上这张借据不是难事。”
“你!”牛茂一下站起来,“信口雌黄也要有个限度!你们大人呢!我要见知府大人!”
“大人!”门外的衙差突然喊出一声,白云飞眉头一皱,回头,刚巧看到白黎怒气冲冲跨门而入。
“云飞!你……”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牛茂脸色惨白的坐在椅子里。
白黎瞬时眯起眼,“怎么回事?”
白云飞行了个礼,一板一眼道:“属下查到牛轰死前,牛茂曾与牛轰发生过争执,关于赌债的。”
白黎高深莫测,“你的意思是?”
“属下一早就怀疑牛轰并不是死于瘟病,而是被人故意杀害再推卸责任,牛冲也死得极为蹊跷,可能知道线索的人又都被杀死,请大人想想,牛轰牛冲相继去世后,牛家最得益的人是谁?”
白黎挑了挑眉,眼睛扫向牛茂。
“我……我没有……我……”牛茂张了张口,“大哥死的时候我在赌场里!”
白黎看他,“谁能证明?”
“谁……”牛茂茫然地呆了一会儿,赌场里人太多了,根本无法证明自己。
白黎当下便道:“既有证据,牛茂暂且收押,待本府亲自判决!”
说完,拂袖便走,再看牛茂,却是完全傻了。
九
白云飞之后便被请去了白黎书房,周围没有旁人不用多礼,白云飞低声道:“爹。”
白黎将书往桌上一丢,啪地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白云飞并不吭声。
白黎道:“派人谎报案情,说什么发现有人被活活打死家中,案发现场没找到凶器,嫌疑犯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弄得人心惶惶,害得我亲自跑了一趟,却根本什么也没有!”
白黎显然气得不轻,呵斥,“说!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查案子查到你爹头上来了不成?!”
白云飞抬头看他,黑瞳里带了一丝不忍,道:“我只是想证实一件事。”
白黎皱眉,“什么事?”
“十五年前的案子。”
白黎一愣,脸色立刻黑了。
在白云飞和平修发现案情秘密之后,两人合谋想了个主意。平修去打探了牛茂的事,发现他这人好赌,平日并不怎么管家里生意,偏偏赌运又差,为这事他和牛老爷子没少起过争执。于是白云飞让混混去西郊赌坊四处暗访,凑巧得是自从牛家攀上陈家大户后,便和这些势力断了联系,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于是这些人也不藏着掖着,翻出了牛茂最近的借据来,恰好就在牛轰死的前两天。
混混头子那天巧遇牛家下人,也正是牛茂派去还上一部分欠款的。
而另一边,白云飞做了一个实验,谎报了一个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的案情,特意加上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果然轻易就将堂堂知府骗了过去。
“你还在查那个案子。”白黎转开目光,“那案子早就结了,真搞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着。”
白云飞脸上滑过显而易见的失望,他顿了顿,迈步走向门边,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外是平修伶着主薄的衣领子,见门开了,便把人推了进去。
“大、大人!”主薄的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脸色有些白。
白黎脸色难看,“胡闹!这是在做什么!”
“问他啊。”平修眨眨眼,“据说知府大人到谎报地点后派人在四处胡乱翻找,而这位先生,则在并没有发生任何案件的客栈门口询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拿着一根顶端和底端雕刻着精美图腾的长棍。”
混混头领早就蹲守在暗处偷看,因为他的召集,西郊许多小混混也跟着埋伏在四周。
几人的行动早被看进眼里,听进了耳里。
平修说完这句话,随手将自己的棍子往前一杵,“还请大人看看,你们要找的可是这个?”
白黎原本要发怒,猛然听到这句却又愣住了。
他下意识往那棍子看去,打量片刻,蓦然睁大了眼。
“你……你是……”
平修眯了眯眼,试探道:“小僧姓袁。”
白黎扑通一下跌进了椅子里。
恐怕他从未想到过,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卷牛皮被白云飞摆在了桌子上。那上头只写了几句话,却让一切清晰无比。
——洛阳府尹袁鑫,十五年前冤案定终身,被同僚白姓县官诬陷,钱财通天,上下官员齐齐帮忙,袁家自此家破人亡。幸而府衙之中尚有忠良,冒着必死危险将袁鑫年幼独子偷出,恰逢贫僧游历经过,衙差以死托孤,临终前告知一切,与幼童一起偷出的还有一物乃犯案凶器,只因落入贼人手里必毁,故而盗出以求某天还原事情真相。
白云飞拍了拍那牛皮卷,道:“我还记得,卷宗之上一直有写明陈家富商是被活活打死,伤口有奇怪花纹印记,嵌进肉里,十分明显。”
哪怕尸体如今早就没了,可凶器却明明白白出现在眼前。那花纹必然是棍子上的雕刻,不会有错。
白黎黑着脸没吭声,白云飞紧绷的表情终于迸裂,道:“爹!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白黎看他,“我要说什么?这上头说是我陷害就是我陷害了?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