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在震耳轰鸣的雷霆与暴雨声中,严喻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陶琢说的对,严喻忽然想,是的,没有如果。
陈娴的假设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诡辩,事实是没有所谓的第二个人,永远都不会有。
恰巧出现,恰巧爱上陶琢,也恰巧被陶琢爱上的,就是严喻。
就是那天踩着一地晚霞,出现在陶琢面前,帮他拎起行李箱,带他走进5o8的那个人。
他一直希望陶琢勇敢,希望陶琢正视自己的心意,希望他不顾一切地跑向自己……可事实上他严喻才是那个胆小鬼,才是那个因为害怕陶琢被伤害,就退缩一步,自私地以为这是对他的保护的人。
不是的,能伤害陶琢的只有严喻。
能伤害陶琢的,只有严喻不和他在一起。
那一刻严喻的灵魂重新回归身体,听着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仿佛这一具即将死去的破碎的身体,因为陶琢的声音而逐渐回温。
仿佛心跳正在与远处那又顽固又执拗,仍在暴雨中等待自己归来的人逐渐共振。
严喻再也没有犹豫,猛地站起来,丢下背包,朝机场出口跑去。
陈娴注意到了,在他身后出喊叫。
严喻没有回头,狂奔途中撞到许多站在路中央的乘客,只匆匆抛下一句抱歉,又朝着一个方向跑远。
他看了眼手机,八点四十四,也许再快一点还能赶上。
出租车在严喻身前猛刹停下,出刺耳的锐鸣。
司机正要探头大骂,那年轻人已经拉开车门跳上来,甩下一沓现金:“一中,麻烦您,越快越好,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见。”
司机立刻把头缩回来,一脚油门踩到底,扬长而去。
五月二十六日,今年的第一场台风袭击南城。
末日般的暴雨被狂风裹挟,如龙卷一般撞击着每一栋大楼、每一扇窗户,将街头的香樟树连根拔起,将各色钢架铁网广告牌拦腰折断。
下水系统彻底瘫痪,街道与马路变成大江大河,隧道被水淹没,车辆全堵作一团。
却拦不住少年人那颗要奔向他毕生所爱的心。
出租车下了高开进市区,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半。
司机摁着喇叭,对一旁的年轻人说:“你着急也没有用啊,估计前面都过不去了。呐,阿sir让绕路啊。”
那年轻人问:“还有多远?”
“三四公里咯。”
年轻人点点头,给司机又扫过去二百块钱,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跳下去,暴雨瞬间杀入车内。
“喂,”司机猝不及防,很善良地大吼道,“你去哪里啊?看不到路面了好危险的,踩到井盖你就完蛋——”
年轻人却像听不见一般,头也不回,甩上车门冲进雨幕。
严喻在暴雨中狂奔,浑身湿透,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冒着危险冲下已然变作洪水瀑布的天桥。
再等我一下,陶琢,他心想,再等我一下。不要走。
严喻冲到一中后门时已然快零点了,马路上空无一人,没有人会在这种恶劣天气里出门。严喻无视红绿灯,横穿而过,眨眼间就来到铁门面前。
后门的保安睡着了,严喻叫不醒他,干脆后退两步,加上前,一下攀了过去。
严喻用同样的方法翻进宿舍区,狂奔跑上顶楼,用力一推,打开了天台大门。
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