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也包括你母亲吗?是你砍下了你母亲的左脚,并把她囚禁在垃圾站附近的,对吧?”
“是!”孙宇突然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但下一秒眼神变得异常冰冷,“这样她就只能靠我给她送水送食物了,没有我的允许,她哪里都去不了。”
囚禁。
“你还记得张乔吗?”周诚再度开口。
“当然记得。”孙宇不假思索回答,“我给她送过好几次外卖,每次打开门都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门口永远堆着一星期以前的外卖。”
停顿几秒后,他嫌弃地补充道,“是个肮脏的人。”
“她因为糖尿病并症截肢了,是你去医院偷了她的双脚?”
“是,这两只脚原本就是我的。”
理所当然的语气。
“为什么原本就是你的?”许青禾直直地盯着孙宇,“谁也无权夺走属于别人的东西。”
“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是不喜欢出门吗?不是天天依赖外卖才能活吗?”孙宇抬起头,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助她们一臂之力,让她们彻底出不了门。”
说到这里,孙宇露出懊悔的神情,“但我的确不该一上来就砍掉张美心的两只脚,根本就止不住血,当时我慌了,后来想也许把她放在医院门口,就会有人能现她。”
“这就是你只砍掉你母亲的左脚的原因?”周诚冷冷问道,“吸取了张美心的教训?”
“是。”
说完,孙宇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
明明是七月流火的炎夏,孙宇的话让整个房间的温度几乎降到了冰点。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许青禾开口,随后她转身接了一杯水放在孙宇的面前。
“我没有小时候。”
“任何人都有小时候。”许青禾语气坚定。
“一天到晚被关在屋子里的小孩,你觉得有小时候吗?”孙宇露出自嘲的神情,肩膀内收着,许青禾知道这是一个人当下脆弱的表现。
“上小学之前……”他缓慢开口,只是避开了许青禾的目光,“……我几乎没有出过门,她说是为了我好。等后来上学了,我才现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的不正常,也开始结交同龄的朋友。但……”
他蓦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喷薄而出,“她经常藏起我的作业本,老师告状后,她就以此为借口关我禁闭,每次至少一周。”
……
写结案报告的时候,许青禾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孙宇的话。
“她夺走了我的童年,试图控制我的人生,我只是跟她做了同样的事罢了。”
孙宇只称呼自己的母亲,“她”。
“但张乔和张美心呢?她们是无辜的。”
“无辜?”孙宇出一声轻笑,“她们不是喜欢在家吗?我让她们得偿所愿。”
耳边传来“哗啦啦”牛皮纸的声音。
“青禾姐,燕麦拿铁。”话音刚落,一杯咖啡出现在了许青禾的桌面上。
“咦,恋母情结?”陈顺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惊奇的问道。
“嗯,也叫俄狄浦斯情结。从小被「禁足」的经历,让孙宇对母亲产生了一种既爱又怕的心理。”许青禾说着啜了一小口咖啡,“长大后,他将这种爱恨交加的情感投射到所有和母亲相似的女人身上。”
末了,许青禾放下咖啡杯,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在孙宇看来,他是成全了这些女性,可惜这样的成全建立在毁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