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清回得云淡风轻:【你下班之后又没事,见面能耽误你什么时间?别人正好休年假,明天就上班了,之后很难有时间,医生跟你的工作性质又不一样,哪有你下班时间这么稳定。】
下班时间稳定这句话让沈枝意气笑。
沈如清察觉到她的抗拒和不满,又发来一句:【他已经到你公司楼下了,别任性好吗小意?】
似是印证了沈如清所说的这句话,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确认了好一会儿,才礼貌地问她,“请问你是沈老师的女儿,沈枝意吗?”
沈枝意在这时彻底放弃抵抗,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怕被看穿,放进了口袋里,“嗯,我是。”话说完的刹那,她透过席代清的肩膀,看见了站在花坛边看着她的周柏野。
距离遥远。
沈枝意看不清周柏野是什么表情。
她手里紧扣着手机,有一个瞬间很想像推开ruby的门说辞职那样果断地对席代清说抱歉,然后去赴周柏野的约。
但席代清已经礼貌地问她,吃不吃西餐。
那个瞬间就在这时转瞬即逝,她从周柏野身上移开视线,对席代清说可以。
席代清是个斯文有礼的相亲对象。
在西餐厅问她爱吃些什么,有什么忌口。
沈枝意说,“你挑吧,我都可以。”
席代清声音温润,从菜单中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玩笑话都开得很有礼貌,“有点可惜,我从事的不是心理学,要是我同事在就好了,他最擅长分析‘都可以’里具体是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
沈枝意只好接过菜单,点了份牛排。
她给周柏野发消息解释了情况,但是周柏野没回。
席代清注意到她的分神,却没有点破。
他是个很好的交谈者,也是个很好的观察者,在最开始聊了在随泽给沈如清打下手的经历,发现沈枝意反应平淡后,就换了话题,跟她聊起在随泽就读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发现沈枝意跟他同一所高中后,自然将话题转到了随泽高中的老师上面。
这顿饭算上愉快,不自觉两个小时过去。
席代清送沈枝意回家,在车上他又讲起沈如清,说沈如清是一名很优秀的医生。
对此沈枝意并不否认。
车里放着桂花味的香薰,他开车很稳,被超车也不生气,慢悠悠地相当遵守交通规则,这让沈枝意又想起周柏野,她拿出手机又看了眼跟周柏野的聊天框,他还是没有回,最后一句停在她略显苍白的解释上面。
席代清在等红灯的时候问她,是在等喜欢的人的消息吗。
沈枝意手机都险些拿不稳,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席代清笑,“认识你到现在,你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就是现在。”
他给沈枝意的感觉就像是温柔版的沈如清,礼貌背后带着浓浓的操控欲,这种感觉很难具体描述,甚至难以拆解他的某一句话作为佐证,只是让人‘感觉’不舒服,总想因为他的话进行反思。
但沈枝意的反思愧疚仅限于沈如清,旁人她并不具备这项技能,于是冷淡地回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是吗。”
席代清转动腕间的手表,“刚才在门口,你等的人是周柏野吗?”
这个名字在这时候冒出来让沈枝意感到意外。
席代清从她的表情中得到答案,“原来真的是他。”
“他曾经是我的患者,车祸住院,伤情严重,听说本来收到了国外车队的邀请函,但因为那次车祸而错失机会,如果你认识他的话,可以帮我问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需要复诊的话,随时欢迎挂我的号。”
沈如清坐在客厅等她回来,多比被关在阳台,见她回来一个劲儿地挠门叫唤。
“全是毛。”沈如清说,“我拖了好几遍地,都还是毛,你以后别让它进客厅了,就关在阳台挺好的。”
沈枝意没说话,直接走到阳台打开玻璃门。
“沈枝意,你听不见我说话是吗?”沈如清站在她身后冷声指责。
多比缩在沈枝意腿后面,撒娇般叫唤了一声。
沈枝意对沈如清的话置之不理,弯腰摸了摸多比的头。
“你对条狗那么好有什么用?你现在有什么能力去养狗,你住的是别墅还是大平层?一房一厅,平时来个客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不知道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如回随泽多陪陪外公外婆。”
沈如清的所有指责,沈枝意都充耳不闻,她绕过沈如清,拉开柜子拿出多比的鸡肉冻干,给它撕碎拌在狗粮里,又给它换了新鲜的饮用水。
沈如清看着她忙前忙后,坐在沙发上表情冷漠,内心的愤怒找不到出口,她发现自己没有可以让沈枝意屈服的东西,家长控制孩子的钱财在成年后就失去作用,温情牌从来不在她的手里,到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唯一能用的只剩下威胁。
——“我大老远跑过来,你要实在不欢迎我,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我现在就订回随泽的车票,以后你别回来见我,我也不会过来找你。”
也是她惯用的一张牌。
沈枝意童年时期听见这句话都会哭着过来拽着她的袖子说妈妈你不要丢下我,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
她等着沈枝意如从前一样对她妥协。
但沈枝意仍旧蹲在那里,看着疯狂进食的多比。
没有说一句话。
她没有妥协。
沈如清走到门口又回头,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提着行李箱走出了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