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粥一瑟缩,乱了思考:“三,三年前。”
“刚准备读研那会儿?”
“嗯,那个夏天。”
七八月,是江城最热的时候,三年前的那段时间也是许念粥和家里人有最频繁争执的时候,她不愿在家里人觉得最好的那条路,纵使那条路还是她自己铺的,二选一,有了分歧。
本来她就是家里的一个提线木偶,‘妈妈’不是亲的,爸爸又做不了主,只有在她成绩好的时候拿她出去溜溜。
“那段时间感知不到生活的意义了,迷茫,陷入更低的低谷。”她说。
人们对痛苦的感知,是对快乐感知的两倍,如果一个人在一个时间段内,找不到正向的高强度的感觉来愉悦自己,就会更倾向于以痛苦的方式来让自己获得满足。
三年前的那几个月,她做了之前二十一年里一贯安分生活里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她以前觉得最痛的是无麻药纹身,所以她就去了,不够,她又去蹦极,发现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竟会感觉到愉悦。在别的小伙伴惊慌失措地说,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时,许念粥笑着说,那我先来吧。她睁着眼,有时也会幻想绳子断了,那会不会更好。
在那张打印纸上,写下了很多个因为小时候缺爱或习惯性被忽视多等的缘故而可能导致的心理状态和生活过程中因为压力大和承受了特定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后而会产生的应激性行为。
她当时没翻完,前几页记下的就比如口欲期,皮肤饥渴,焦虑型、回避型、矛盾型依恋,还有就是压力逃离,自由与束缚的辩证……
较早之前,许念粥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存在这些问题后,也主动去看过医生。在上段感情的一次不经意间,她和ex提到了自己希望通过被绑被掐来获得安全感和被需要感,结果得到了ex的一句,这难道不是变态的行为吗?
她也是没想到这次在醉酒后,会毫无防备的和一个有好感的人讲了这么多,更巧的是,对方还正好在大方向下的专业对口。
就是,一切的一切都巧合到让她觉得有些离谱了。不管是再遇还是生活上。
……
周圻偏过头,想看她,贴在距离她耳侧不过一厘米的位置:“一个人走了那么多路,辛苦了,你很厉害。”
耳朵敏感的像是个开关,许念粥情不自禁地转头,抿着唇,眼眶一红。她从周圻身上坐起来,伸手却捂住了他的耳朵。她傻愣愣的,半天反应过来,难为情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周圻观察着她脸上的小表情,执意拿开了她的双手,才继续慢慢说:“小许医生又漂亮,心地善良,独立又……”
话没讲完,身前的小姑娘坐都不坐了,她脸皮薄,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膝盖打弯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打叉捂住了他的嘴。气呼呼地皱起鼻子,想让自己看上去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气愤的那种。
周圻在她手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有意这么叫她,再不逗逗,小金豆子要掉了。还是要哄回去的。
男人的指腹微糙微凉,他抬手,用食指刮蹭过拇指蹭出点温度,才去擦她的眼角,脸上皮肤最嫩的地方。
反正说不了话,他又叉开食指和中指去轻轻戳戳她的两边嘴角,扬扬下巴,示意她笑笑。另只手落在她的左腿侧护着点,膝盖撑在沙发上撑得歪歪扭扭,没喝酒倒先醉了似的。
许念粥没忍住,扑哧一声,放过了他。她卸下力气,重重压坐回他的大腿上,再次伸手胡乱地猛拨散他额前细碎的刘海。
还是乱点好看。
反正就算正经点讲的话也不正点。
这个动作倒是让周圻想起了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来,咬这儿,咬回来。”
“咬就咬。”这人怎么还好意思挑衅她的。许念粥放松了下脸部肌肉,露出她的两颗小虎牙,寻了个差不多的位置,留下两排没个天消不掉的齿印。
咬完,她听见他发出了声惬意的笑,说,还可以再来咬一口。
许念粥连忙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眨巴着双湿润的大眼,眼神里写着:你不会真有什么大病吧!
周圻被她一推,整个背贴合在沙发背上,他轻笑着说:“喝酒吗?”
“又想套我话?”
“我倒是得先有机会才能套。”周圻捏住她摸在喉结打圈的手指。
那晚在车上被捏的熟悉感涌了回来,好吧,许念粥想,确实是她自己一口气无所顾的和人说了很多。
“喝,”她说,“那你讲讲你的事呗,我想听。”
“还想听什么?”周圻瞟了眼她腿侧的手机,“是你刚刚手机上没查到的。”
顺着他停留的视线,许念粥瞧见了那个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的界面还是在周圻的学校的一次迎新活动的单人照片上。
之前为了图方便,她就把自动锁定时间改成了‘永不’,至于为什么亮着,估计是握在手里被误触,那为什么在这儿?
她瞥到了一旁的浴巾,好像……好像当时周圻是先扔的浴巾,再抢的她的手机。
“谁叫你太厉害了,公众号里有这么多的相关内容。”
有点距离,伸手够不到,许念粥只好侧身,伸腿出去,将手机一点一点地推挪到靠垫下面的缝隙里。
周圻被她逗笑,抬手搭在她的腰后,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腰中间的那条沟壑,她身上的淡淡花香随着她的小动作愈发撩人。不止是栀子花的清香,还参着女孩子身上独特的香味。
她握着他的手腕借力,快把手机从沙发的这头给踢到另一侧的尽头。没被拽着的那只手向前伸,周圻拿起进门后倒好的小半杯干红,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