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回来你告诉我你要去打工你给姜家人当帮厨你不丢死我算了要不是王弘说漏嘴,你还想瞒着我"
干鹤昌看着王嘉年的脸,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手中挑好的小茴香被囫囵扔下,滚进一旁的卤料堆中。老头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爆裂的愤怒,把住家保姆都吓得躲回了屋。
王嘉年硬着头皮挨骂,瞄到因为王鹤昌的动作被推乱的卤料堆,好心提醒道∶"爸,您的料别配错了,您都配半个晚上了。"
"我这时候管个屁的料脸都给你丢尽了"王鹤昌另一只手抓着桂皮就要戳到王嘉年的脸上,"你说说,你图什么啊你要去学洋菜,我都不说什么了,现在你要学老祖宗的东西,放着你老子的手艺不学,你去给一个小女孩切菜"
桂皮的气息熏得鼻腔一痒,王嘉年皱着鼻子躲开∶"我重申一遍,第一,上次祁氏传出的消息,您应该八卦得比我还透彻,姜老板跟姜家已经掰了,我跟姜老板走得近,那是给姜家添堵。第二,我为什么愿意给姜老板切菜,这事情,怪我没跟您解释清楚,但您先听我解释啊。"
王鹤昌板着脸∶"那你解释。"
王嘉年听着王鹤昌缓下来的语气,心道他爸真是吃软不吃硬,他叹了口气,也不说别的,只是将手中的保温袋放在桌上,一边拆一边说∶"给您打包了一个牛肉酥饼,大晚上的,您多吃也不好,我就带了这个。"
"王鹤昌说到一半,声音突然
"让你解释啊,你给我酥饼干什么你这小子别又想着搪塞我"停。
这是
王鹤昌腾地把儿子推开,一手抓过酥饼,苍老的手指猛一用力,他甚至隔着薄薄的油纸感受到了那酥到掉渣的酥脆触感。
酥脆、温热、轻轻一捏,饼皮就会惑惑窣窣地脆成小片。
不顾踉跄的王嘉年,王鹤昌抖着嘴唇,着急地把酥饼掰成两半。下一刻,藏在层层饼皮下的浓烈美味,在客厅里爆了
王鹤昌∶"这、这卤料"他猛地回头,去翻找刚刚被自己推乱的香料堆,重新挑出草绿色的小茴香颗粒,又将几味药材增增减减地调配了一下。
十秒后,王嘉年看到自己父亲的肩膀松下来,背影有些许苍老瑟缩,满是白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王鹤昌∶"不行,我想不到。"
王嘉年叹了口气∶"爸,先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哪有心思吃啊"王鹤昌几乎要被突如其来的震惊击溃了。
但,下一刻,他的儿子拿着掰开的牛肉酥饼,凑到他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王鹤昌∶""
王鹤昌默默地抓过饼,坐在香料堆旁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五分钟后,王鹤昌把吃得一点饼清都不剩的油纸丢进垃圾桶,拿纸巾细细地擦了手,心神也终于镇定下来∶"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了。"
王嘉年松了口气。
王鹤昌顿了顿,又说∶"只是,配方对于我们这种人,有多重要,你是明白的。姜瓷愿不愿意教你,愿意透露给你多少,这靠你自己去争取了。"
王嘉年∶"我明白。"
王鹤昌盯着垃圾桶里皱巴巴的油纸,沉默许久,再次幽幽叹了口气"就是听到你给别人打工,我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王嘉年尴尬地笑笑,趁着老头儿冷静下来,赶紧回了屋。
幸好,王弘那小子没憨批到给他老爹透露他目前的工资
姜瓷对于王鹤昌尝到牛肉酥饼后,颓废了一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相比于王家清冷忧郁的氛围,枫前馆里倒是热火朝天。
王嘉年来了以后,后厨里很多她原本要提醒梁卉几人的细节,王嘉年看到后,都顺便帮她代劳了。后厨整体的运作井井有条,备菜的度也提升了不少。
姜瓷抽着空当,开始研究新菜。
八寸长的斩骨刀握在手里,刀刃钝而厚,对准新鲜助排缝隙,一刀斩下,沉重的冲力便将肋条分为二。
紧接着,有节律的剁击声在案板上响起,仿佛某种深夜恐怖片的背景音,听得人心惊肉跳。一刀下去,骨断肉分,干脆利落,星点血水沾在冰冷的刀锋上。
何明灿盯着姜瓷利落的动作,语气小心地说∶"以后咱可不能得罪姜老板"说完后开始疯狂地舔唇。
剁好的小排被细心地洗去血水,再用姜、葱、盐和料酒抓匀腌制。趁着腌制的空当,姜瓷调制了一碗老式的糖醋汁,醋用黑醋,混合在一起的谷物慢慢酵,经历夏天的酷晒和冷冬的严寒,形成色泽墨黑浓郁的醋汁。仅看醋汁的眼色,是很难引起人的食欲的,但那清香纯正的酸味,和醋酸背后隐藏的醇厚微甜和独特香气,却诱得人不住地吞咽口水。
姜瓷将醋汁与白糖、生抽按比例调匀,再淋入在市面上比对了两天的料酒,然后满意地嗅着糖醋汁散出来的香味。
厨房里,其它四人的动作已经忍不住停下了,四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瓷的动作。王嘉年还略微矜持一些,林武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然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姜瓷迅地将排骨汆水,过油,飞也似的炒好糖色,再把糖醋汁十淋,便盖上锅盖。
浓郁的、酸酸甜甜的香味被锅盖结实地笼罩住,一瞬间,厨房里的气息都清新了不少。一种令人心碎的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