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雪中。
数之不尽的幽暗魂魄在湖面上游荡。
在这天地间,一道人影踏在虚空中,离地一尺。
拓跋宏看着周围呼啸而过的魂魄出阵阵刺耳的尖啸,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背划过。
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甲胄被血色浸染,从铁片连接处不断有鲜血流出,顺着靴子往下滴落。
血滴点在湖泊中,底下原本波澜不惊的湖面瞬间化作沸腾的血池。
无数蓬头散的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从鲜血汇成的湖泊里伸出枯槁的手臂,不断挣扎。
他们手中的枪尖、刀刃布满锈色,像是在湖底沉睡了很久很久。
拓跋宏正细细端详这些诡异的尸体,一只手却悄悄攀上了他的小腿。
冰冷的触感即便隔着布料还是让拓跋宏为之一抖,他向下看去……
百户长阿古拉披散着头,左半边脸被血色腐蚀。
他的手臂独留下了一只,血肉消融,只剩惨败的手骨还牢牢抓住拓跋宏的脚踝。
残缺的牙龈不断地上下闭合,阿古拉显然是有话要说出口,只是他的声音低哑,拓跋宏竖着耳朵听了许久也听不真切。
拓跋宏看着这个随他出生入死的草原汉子,即便现在的对方面容可怖,但拓跋宏心里没有感到什么可怕的。
他反倒是俯下身子、倾着耳,想听听阿古拉到底想说什么。
“……那颜……带我……”
“回……家。”
阿古拉尚且完整的那半张脸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最后一个字落地,阿古拉的身形瞬间破碎,顷刻间便化作齑粉消散在风中。
天地随之倒悬。
一切都化为乌有。
拓跋宏从梦中惊醒,眼中闪烁着夜晚的黑暗与脆弱。
原来这只是个梦吗?
拓跋宏撑起手臂,上半个身子怔怔地立住。
昨夜可能是交战太累,闷头就睡了,即便是战场边上也没感到什么不适,但今夜却凭白生出这样一个梦来。
自昨日大战结束为止,孟卓可汗谁都没召见,到金帐王庭的第一个白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悄然度过。
拓跋宏感觉睡下才没多久,却被这样一个梦惊醒。
难道是战场后遗症?
草原上的钱冬天确实很冷,身子钻出被窝没多久,寒意就上来了。
拓跋宏长舒一口气,索性不去想这些,今晚让这梦一打搅,瞬间睡意全无。
他穿上衣服,推开门。
不知现在是几时几分,只看那月光高挂在枝头上,撒下清冷的光。
拓跋宏抬起头,看着满天星辰在视线中变得模糊,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夜。
…………
孟卓可汗登基图(忽略地形,实为成吉思汗登基图)
金帐王庭。
第三天清晨,经通天巫选定,这是一个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