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明就里,只看晏伽都不打算管了,也不好再打扰,转身回了自己房中。晏伽翻窗户走之前又朝内间看了一眼,眼底意味深长。
两人出了客栈,没有立刻回浒山亭,而是在街上守株待兔。果然,不多时便从客栈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后面巴巴跟上来的是桑岱,前面提着荷花灯的绿衣少年摆着张脸,容貌稚嫩清秀,竟然是怀钧。
“你又怎么了?”桑岱苦恼地追上去,“不是,你怎么一来就不给我好脸色瞧啊?”
怀钧猛地一停,桑岱咣当一声撞上他后背,脑袋都撞晕了,踉踉跄跄往后退去,被少年一把扯住手腕,眼看面色阴沉至极:“不是告诉过你,遇见我师父要说一声吗?先前在传音灵阵里叫你半天,理都不理我?”
桑岱揉揉脑门,心虚道:“有点事,忘记了……”
“那你又来找我做什么?回去。”怀钧甩开他,扭头便走。
桑岱无奈道:“都说了带你去放花灯,怎么又不认账了?”
怀钧这才顿住,看了一眼手中的荷花灯,眼底犹豫着,“这东西真难看。”
“你师父买的。”桑岱如实道。
怀钧:“……仔细一瞧,做工精巧,还是很耐看的。”
晏伽:“……”
怀钧四下看了看,眼下已近子时,街道上行人冷清,也没人注意这里,便先是故作矜持了片刻,才倨傲地点点头:“看你想放得不得了,那便走吧。”
桑岱很实诚:“我没有很想放啊?你要不想就算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回走,被怀钧一伸手扯着衣领拽回来,微愠道:“走。”
两人一路去了湖边,这里已经没几个人,东湖城倒不如金陵那样火树银花不夜天,入夜后还是相当安静的。怀钧蹲在湖边,绣工精致的云纹绿纱袍被随意卷着搭在膝上,袖口也挽起来,手捧着一盏花灯打算往水中放。
“等等。”桑岱伸手拦住了他,歪了歪头,“就放一个,孤零零的,多不好。”
“那又怎么了?我向来一个人。”怀钧就不如他大惊小怪,“放就放了,磨磨蹭蹭的,灯芯都要烧完了。”
桑岱想了想,站起身向后跑去,“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怀钧百思不得其解地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桑岱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另一盏新的花灯,随手划了一团火点燃灯芯:“来了来了,两盏一起放,比孤苦伶仃的好看多了。”
怀钧看了看他,没说话,只是任由对方将花灯与自己的放在一处,随水飘走了。
桑岱目送着花灯与湖面上团团簇簇的灯火融为一体,手托着脸,看上去又在愁。
“你整日摆着个要哭不哭的脸做什么?”怀钧皱眉问他,“开口也净说些丧气话。”
桑岱沮丧道:“又不是人人都要和你一样,灌了鸡血似的起早贪黑练剑。你这一来可好,我又要大早上的被你抓起来练剑了。”
怀钧怒道:“过几日便是仙盟大会,你要随我一起去的,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掌门呢,说出去不给人笑死?”
桑岱色厉内荏地顶嘴:“到时候我跟在你后面不就行了?我又不说话不比试,谁认得我?”
怀钧跟他较了真:“自重者人重,自轻者人轻,你既然承一门上下之荣辱,就该先把自己当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掌门!否则谁愿意敬你师门半分?你身后那把剑便是你们不留行的徽印,到时将它摆出来,有人问起你便如实说。”
晏伽靠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柳树上,半阖着眼睛,赞许点头:“说得不错。”
小白狼崽盘在他胸口,身子一起一伏,也在听着。
桑岱缩了缩脖子,说道:“说得轻巧,谁会信我……”
怀钧立刻道:“有我为你作保,我说你是掌门,你就是。”
桑岱愣了,盯着他半晌,默默撇过了头。
“你不是来找你师父的么?刚才他进来,你怎么不出声?”桑岱闷声问道,“你知道我不会撒谎,还替你掩盖,差点就露馅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