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咋样?人家专门点了奶茶欢迎她,结果东西到了她人却不见了,我哪里有脸继续待在那里!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是不是回家了?”
一向懂事的女儿居然在店里拂了弟弟老板的面子?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有了动摇的可能,这让张梅心里又惊又怕:
“没有啊……我跟你爸爸说说,赶紧去找找。”
……
有时候,夏茯会觉得人生最大的运气是当初没有被追男胎的母亲堕掉,可有时又会觉得作为女儿活着本来就是种不幸。
老天一定不曾眷顾她,不然守在店里的父母也不会突然折返,把翻箱倒柜的她抓了个正着。
在听到走廊处急促的脚步声的那刻,夏茯便意识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新家在四楼,从窗户逃跑不过是痴人说梦,危难当头,她只能把好不容易找到的户口本小心藏进怀里。
爸爸、妈妈、弟弟、这一家三口严严实实挡住了主卧的出口。
张梅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女儿的鼻子:
()“我就知道有鬼(),好好的家不回、有能力的长辈不知道结交◤()◤[(),天天净想着往外头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
“你弟弟昨晚就听到你在打电话,这衣服也是他送的吧?”
她开口也叫夏茯明白了事情败露的源头。
弟弟、弟弟……
为什么他总能一而再二三夺走她的梦?哪怕她只是流着泪寻找一个倾诉的地方?
面对姐姐不可置信的目光,夏常青脸上并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愧疚,他恼火地盯着她,倒打一耙:“你倒是说走就走,知道其他人怎么看我么?我还要不要上班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
明明是他们擅自把她当货物一样交了出去。
为什么到了这个关头,这些人还能道貌岸然地指责她?
夏茯紧紧捏住兜里的纸页,撕开那层遮羞布的同时也解开了自己的自尊。
“真的只是结交么?难道不是把我卖出去给常青换彩礼钱么?真的有必要这么做么?”
珍藏在心的感情以最原始、最物质的方式呈现,说出来夏茯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此时她只能像捉住救命稻草似的强调这些:
“是的,我交到男朋友了!他才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是‘蓝星集团’的二少爷。”
“他对我很好,昨天那些礼物就是他买了让我带过来的。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比赛,还说了一起实习,不需要嫁给陈老板。”
她回忆着碎银似的短发,灿烂的笑容,与她交叠时温暖的手掌,竭尽可能维护她仅有的“玫瑰”,心想既然他们都不相信她的未来,无论怎么说成绩、说竞赛都会嗤之以鼻,那男人、男人总行吧?正如他们期望的,一个富有的男朋友的总能符合他们的要求吧?
可夏茯未曾料到,他们已经全然否定她创造价值的能力,又怎么会认为她配不上其他美好的东西呢?
张梅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地奚落说:
“什么二少爷!你真以为那种大城市的花花公子会真心喜欢你,未来跟你结婚?”
“S市的确多得是有钱人,可瞧瞧你自己的样子?他只不过是觉得乡下姑娘好骗,跟你玩玩而已,亏你这么维护他。”
可难得受气包的女儿如此强硬,天翻地覆的变化叫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女人心头:
“……等等,你们到哪一步了?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该不会已经被弄上床了吧!?”
为了促成这门婚事,她特地废了不少嘴皮子,什么温柔、腼腆、会做饭、能管账,把只会死读书的夏茯吹成天下第一贤妻。可她要是在S市不学好,跟男人鬼混就成了爱慕虚荣、肮脏下贱的破鞋,这两者之间天差地别,万一叫陈老板知道了,不仅儿子的工作要告吹,彩礼钱和新房一并收回,他们家风评也会一落千丈。
不顾在场还有两位男性亲属,张梅箭步上前,尖叫着扯住夏茯的衣服,要立刻确认她是否还是处女。
而弟弟和父
()亲压根没有回避的样子。他们平静地观赏这场闹剧,好像她不过是只等待拔毛的鸡。
夏茯紧紧环抱双臂,挣扎:“放开我!”激烈的反抗让张梅确定了她的肮脏。她涨红了脸颊,狠狠揪住了女孩的头发,叫骂:
“你个死丫头!!家里花钱送你出去读书,你却跑去给人家当婊子?!你才大一就出这种事!你还要不要脸?妈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好老公,后半辈子给你安排好了!你怎么这么贱啊!你让妈以后怎么做人啊!?”
疼痛、羞辱的眼泪涌出夏茯的眼眶,她歇斯底里喊出自己的愿望:
“我从来没有变,我才不是婊子,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一把将张梅推倒在地,颤抖地护住自己的衣裙,以及藏在其下的纸张。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去读书我想去恋爱!我也想也像个人一样活着!”
但迎接这宣言的是夏彪响亮的嘴巴,既然叛逆的女儿听不进母亲的劝解,就别怪他这个大男人亲自出面教育。
“难怪刚刚店里收到个电话,是个老师说数据有问题叫你回学校,这也是骗人的吧?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什么自己的想法?我告诉你!你是家里的女儿,哪怕成年了,死了,家里也得管着你!!”
夏彪抬腿,将瘦弱的女儿一脚踢翻在地。夏茯也因此和一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我是我自己的。”
女孩如是低声喃喃着,在众人不及反应之时,将撕碎的户口页同砸下的泪水以及淌出血液,一并吞进肚里。
户口、户口、户口。一家人的证明被封在小小的本子里,属于她的那页老是没法自由。
她一直想要这个,既然注定无法带走,不如吃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