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天依旧炎热,土地依然干臭,在李样看来,离经典的夏天唯独只少了蝉鸣。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知了猴可是一道好菜。
一个身穿长袖白褂的高大男子依在树旁,眼睛辨别着手中报纸的文字。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显出几分凶气来,若不是手中的报纸只是娱乐小报,旁人还真以为看的是什么学刊理文呢。
这正是李样。
这两周他也没闲着,白天东逛逛西瞧瞧,在文人口中叫什么采风来着?买些报纸和食材,杂志报纸多是过期了的,能便宜一半,食材也是些白菜萝卜馒头什么的,少有荤腥。口袋没个进项,得省着点花。
傍晚就到附近的邮局去问,有没有自己的信件。大部分时候是没有。少数时候能收到小报的稿费,倒也不多,李样写的小说和笑话数量一半一半,笑话十个能有八个被挑中,小说却只是被采纳了两篇。
他紧盯着小报上自己写的笑话,面色平淡。
拢共三个星期,写完了半令纸,稿费才进账十块四毛。先前那十二块也花的只剩六块,脑海里的文字也掏得差不多了。
这还不如拉车赚的多呢!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哪有一个意识前一百年的人能混得这么惨的?
还有谁?
他好歹是个享受过时代红利的现代人,过这样的日子那叫一个憋屈。但以他的记性真的记不起来什么东西能使自己在民国活得舒坦些。他只清楚什么时候逃命最佳。
青霉素?太复杂,记不清。马克泌?身份够不着。
啧!还是得去拉车。
西安门大街。
依旧是人和车厂,也依旧是那么一群车夫。
“嗐,这不骆驼祥子吗?一个月不到又回来拉车了?”
一个矮胖车夫带着揶揄说道。
李样并不理会他,只是去赁了车。管车的刘四爷,见多了这些讨生活的人时不时的消失、出现。并不意外,因和李样的交情也问候了几句。
虎妞倒是很想说些东西,但碍着刘四爷和那群车夫在厂也不好说什么。
赁好了车,李样又变成了那个高等车夫,那个沉默寡言的骆驼祥子。
“也好,未来几天的胃口又要变得相当不错了,遛遛腿就当是补上上几周的锻炼”
李样苦中作乐的想。
傍晚,西安门大街,人群零落,只少数几个车夫进出。
此时正是拉车的好节点,赶着回家的人往往不会再计较那么几个铜圆。甜买卖多了,有些车夫止在傍晚拉上几趟,一天的嚼谷车份就到手了。
李样拉着车,在街上踱着,他已准备收车。
只是几星期没拉车,就已很不习惯。拉上几趟,心里很不痛快,腿肚子也吃力。
拉着车进人和车厂,却不见人,叫了几声,虎妞从西间房出来,很意外这个时候瞧见他。
“这些天哪去了?铺盖一卷还以为你拉了包月,结果一个月不见人。”
虎妞似是想挑起一个话头。
“换了个行当,但只勉强挣来嚼谷就回来了”
李样笑笑,有些无奈的说。
虎妞有点惊讶,祥子这样老实的人居然也会尝试换行当。看着李样笑得勉强,她也没直接往下问。
“瞧你这样也不像吃过晚的,刚好我备了饭菜,有卤味酱肉,管他什么行当,你也犒劳犒劳自个,也吃点!”
灯光映的虎妞脸的细节不甚清晰,只模糊觉出点认真,五官倒映的更深。
李样沉默了片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