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墨:“好。”
夜渐深,宵禁时刻快到了,得赶在这之前回府,想到这儿,沈如墨快步走向后院内阁。
房门被推开,沈如墨抬头望向屋内,竟然看到了趴在桌子上早已睡着的赵卿竹。
房间里,躺椅上的被子凌乱掉落在地,只余被角耷拉在椅子腿上,赵卿竹的外衣也丢在地上,她浑身只穿件白色内衫,头发凌乱披散肩头,被汗水浸湿成多缕。
回到房间后,丫鬟给她盖上毛毯就退下了,谁曾想赵卿竹酒后,因酒气外溢热得不行,自己把外衣脱了,接着又嫌躺椅上铺垫的厚厚被褥太暖,迷迷糊糊地挪到桌子旁,往冰凉的桌面上一趴,就睡着了。
沈如墨走到桌前,看着赵卿竹睡得毛绒绒的脑袋,伸出大手揉了一把,透过发丝,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随后试探了下她的额头。
然后,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片刻,察觉到不对劲:“头发烫……”他不禁开始担忧,大冬天的,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但是也有可能是酒挥发的后劲儿,正思考着突然腰间一紧,沈如墨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被抱住了。
赵卿竹哆嗦了一下,呢喃:“冷”
沈如墨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赶忙将掉落在地上的毯子捡起,往赵卿竹身体一裹,随后隔着厚厚的毛绒被,将人护在怀里。
戌时已至,外面的敲啰声再度响起,还差半个时辰就到宵禁时刻,在凌霄阁过夜不可行,非宦官后阁不提供夜宿,他暂时不能暴露身份,于是弯腰将人一把抱起,随后走出房门。
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凌霄阁后门被小厮打开,沈如墨怀里抱着早已熟睡的赵卿竹走出院内。
马车旁,一个身材高挑精瘦的黑衣男子朝他拱手行礼,沈如墨点头,随后走上马车。
“驾——”马匹嘶鸣,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马车轮轴滚动缓缓驰向前方,随后拐入巷子深处。
马车内,沈如墨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扑在脖颈间,酒气外溢,赵卿竹轻微的鼻息声从耳侧发出来,他听得一清二楚,沈如墨漆黑眼睫眨了眨,突然听到赵卿竹打了个嗝儿,咕噜了一句什么。
沈如墨只当她在说梦话,下意识低头,询问:“什么?”
他凑近,只见赵卿竹舔了舔嘴巴,说:“我还要喝”随后她咕噜咽两下口水。
沈如墨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后,他盯着轿撵窗帘发了片刻呆,视线又落回到赵卿竹身上。
莫名其妙盯着看了半响,忽然觉得对方醉酒的样子傻乎乎的,正胡思乱想着,车外的人“吁——”了一声,随后马匹停下脚步。
门帘外,高挑清瘦的男子恭敬道:“公子,到了。”
沈如墨:“好。”他掀开马车帘子,随后抱着赵卿竹,走进院中。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的小厮丫鬟们就忙碌起来,屋檐下,扫帚搜刮地面的磁拉声纷纷响起,地面干净片刻,瞬息又被雪花覆盖,漫天雪花从空中坠落,滴在树上、人上、地上。
窗前,屋内点着炭火,暖气溢出,雪花飘落在窗沿上,瞬间融化,赵卿竹怀里揣着暖炉,呼出一口寒气,随后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她将脖颈间的披肩拢紧,绒毛贴在皮肤上暖和了不少,望着窗外白雪皑皑,觉得十分安逸,忽然,就听身后传来男子磁性沉稳的声音:“病着还吹风,不怕更严重?”
赵卿竹被当场抓包,呆愣了片刻,回应:“啊?”
身后,沈如墨手里端着碗中药,还没待走近,苦味儿就顺着冬日寒气飘进了赵卿竹的鼻子,她鼻尖轻轻嗅了嗅,假装没注意到那碗黑漆漆的药,乖乖回答:“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沈如墨将药搁置在窗檐上十分显眼的位置,又将带过来的披肩散开,裹在了赵卿竹本就穿着厚厚棉衣的外衣上,说:“没事,披上衣服,药乘热喝了。”
病急忌医不可取,赵卿竹知道是为她好,于是拿起药碗放到嘴边,却忍不住嫌弃药苦,她眉头皱得老紧,沈如墨一笑,道:“喝完有好吃的。”
闻言,赵卿竹仰头,蹙眉赶快将一碗药全干了。
窗台前,两人一人一串糖葫芦,倚窗看雪,雪花安静的从高空中坠落,飘在树杈和屋檐上,风吹过簌簌作响,刮落一地雪子,一片静谧和谐中,沈如墨突然道:“寨主,我得离开几日,去看望父亲。”
赵卿竹自然理解,说:“好,如果有需要就跟我说,可以帮你寻医师。”
沈如墨欣慰一笑:“多谢。”两人闲聊了片刻,待太阳西沉被厚厚云层挡住,天色黯淡下来,沈如墨看向身旁的赵卿竹,嘱咐:“生病要照顾好自己。”
赵卿竹:“你也是,注意安全。”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随后,脑袋被搓揉了两下,她盯着窗沿上的飘雪,任由对方放肆,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没敢抬头看身旁的人,对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沈如墨掀开屋门外的厚氅,寒气随雪花飘进屋内,很快伴随着吱呀一声,门框合上,屋内重新恢复温暖。
窗台前,赵卿竹呆愣片刻,抬起手搓了搓脑袋顶上的呆毛,继续望着雪花发呆。
宵禁时刻,漆黑的官道上空无一人,只余马蹄哒哒声,马背上的人身穿玄衣白氅,头发由玉冠高高束起,风流倜傥,气质非凡。
皇城平日由禁军把守,戒律森严,官员进去也得重重关卡排查,今日却安静异常,除了马上的年轻男子,其他一丝人声杂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