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殿内,灯火通明。
门刚关上,凝霜便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奴婢有负主子的栽培。”
兰溪沉默地看着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抖。
“本宫问你,你如今,是想当凝贵人的吗?”
腮雪急忙开口,“小姐,凝霜她不是——”
“让她说!”
兰溪声音陡然拔高,面无表情的看着凝霜,又问。
“贵人封号,按规有四位宫女,四位太监伺候,本宫会为你择一处清净之所,颐养天年。”
“奴婢不要!”
凝霜绝望地仰起脸,隔着眼底的雾气,看着自己从小侍奉,视作生命寄托的主子。
“奴婢只想做小姐的凝霜,不想做后宫的贵人!”
兰溪眼眶微涩。
那股被她强压住的痛意,终于在此刻,从胸口涌出,蔓延至全身。
痛的,她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
她真的是个废物啊。
上一世是废物。
这一世也是。
连自己的婢女……都护不住!
闭目许久,兰溪终于缓过那一阵直入骨髓的悔恨。
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又恢复平静。
她半蹲在地上,将凝霜扶起来,拉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为她拆解头上的妇人髻。
“小姐!”凝霜受宠若惊,“这不合礼法!”
哪有主子给奴才梳的。
“别动。”
兰溪强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在椅子上坐好,直视那镜中之人。
一主一仆。
五官尽不相同,但因相处的日子太久,眉眼之间的神韵,却有些相似。
“我的凝霜,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出去,嫁给这世间最好的良人,而不是委屈在这深宫庭院之内,被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祸害一生。”
凝霜死咬着唇,唇角渗出斑斑血迹。
兰溪温柔地拿起梳子,梳子上雕的一支舒展的并蒂莲,描着银色的漆,精致而古朴,接着,将她乱糟糟的长理顺,为她挽了一个日常少女的单螺髻。
又从隔层里掏出一对满铺珍珠冠,给她簪了一支,另一支,簪在腮雪头上。
温声道:“你们于本宫,比珍珠还可贵。”
“主子!”
凝霜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抱住兰溪,呜咽痛哭。
委屈都泄出来了,这才揉着红肿的眼,歉意地看着那一团变成褐色的泪渍。
“奴婢坏了主子的好衣服。”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