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觑着崔循的反应,坦诚道:“可我觉着,谢昭的话仿佛不如你的有用。”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早先若非崔循态度松动,只怕到现在,学宫名册上都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寒门学子的名字。
可崔循却无法因为这句恭维而感到愉悦,沉默片刻,反问她:“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为何要做?”
崔循自然是个重利益的人。
大公无私的圣人是管不了一族事务的。无论表面看起来再怎么光风霁月、温润疏朗,都改变不了内里的本质。
这些年,崔循从未少过算计。
无论族中事务上,还是士族之间的往来上,总要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从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先前放任私心,破例为萧窈所做的那些,才是不该有的。
若非如此,也不会引得崔翁介怀,以至明里暗里敲打,唯恐一发不可收拾。就连这些时日卧病在床,依旧不忘关怀他的亲事。
为此,还劳动常驻京口的叔父当说客。
崔循这位叔父素来待他极好,视若己出。对于崔翁将家业交予他一事非但未曾有过任何怨言,这些年始终鼎力支持。
信上言辞恳切,望他早日成家,琴瑟和鸣,亦有人能帮他分担些许。
崔循回信婉拒了叔父的好意,并没打算与顾氏女郎相见,却也知道,自己不应再有出格之举。
他与萧窈实非同路人,终归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
故而眼下他只与萧窈论利益,不论其他。
萧窈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想了想,慢吞吞道:“是该礼尚往来,不应令你吃亏。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大可以商量……”
“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崔循生硬地打断了她,“纵然有,你亦做不到。”
萧窈绕到崔循面前,目不转睛地仰头看他:“你提都不提,又岂知我做不到呢?”
崔循眉头微皱,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俨然一副高冷不可亲近的模样,看起来正经极了。
萧窈向来见不得他这副模样。
她舔了舔自己那颗尖尖的虎牙,才抬手,却被崔循隔着衣袖攥了手腕,压制在原处。
两人的力气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哪怕萧窈自小喜欢玩闹,力气在寻常女子中已经算是比较大的;哪怕崔循看起来像是个文弱书生,整日案牍劳形,那只手仿佛只是用来提笔写字的。
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将她两只手并在一处钳制着。
萧窈挣了下,没能挣脱,抢先倒打一耙:“少卿这是做什么?”
崔循道:“为防公主不知轻重,只得如此。”
萧窈的目光落在他唇角,明知故问:“我怎么就不知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