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的世子,不花特穆尔。”程笑卿道。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更新了,因为对上一章非常不满,就重新写过了一遍。道歉。
2o11-5-27:感谢千门的指正,修正了文中一个硬伤。
☆、第8章
三秀缓缓上台。大师兄已经扮作了一个秀才模样,先行上去了。
然而三秀的手心一阵阵冰凉。从那几个蒙古贵人走进抹云楼开始,一股不祥的预感就攫住了她。京中那些蒙古人的作派,她和其他人一样清楚。每次班里有人应召到蒙古贵人府上,全班的人心都要悬上一整天。所幸这种公演的杂剧是蒙古贵人们不感兴趣的玩意儿,即便帖子收下了,也不必指望他们来。然而今天,赵王府的小王爷却真的来看戏了。这是她登台几年来从没遇到过的。现在明明已经到了赵盼儿出场的时刻,明明已经走到了戏台的中央,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耳膜被胡琴拉得吱吱作响,太阳穴跟着鼓声咚咚跳着。台下数年的工夫,难道如今要功亏一篑么?
这可不行。三秀想。她努力让自己正视着大师兄的侧影,尽力把自己带进《救风尘》的故事里去。然而抹云楼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三秀连耳畔的声音也听不清了:
“屈子投江千古恨。颜回乐道一生贫……小生姓安,名秀实,洛阳人氏,平生以花酒为念,到此汴梁。有一歌者宋引章和小生作伴。当初她要嫁我来,如今却嫁了周舍。她有个八拜交的姐姐,是赵盼儿。我如今央她劝她一劝……赵大姐在家么?”
三秀忽然精神一振。
在那个瞬间,她的眼睛望见看台那面熟悉的人影。倚在阑干上,瘦弱娇小的人影——竭力伸直了手臂,踮着脚,挥舞着手里一方鹅黄色的丝绢,呼喊着。
——三秀!
三秀仿佛听见她那么喊着。
——赵盼儿!
三秀又仿佛听见她那么喊着。
鹅黄色的丝绢,像在春夜的东风里摇晃的一盏灯,冲破了抹云楼里无形的控制与束缚。
三秀的心里微微笑了。她身子一转,秋波一荡,做了个拈线穿针的样子,倏忽便成了戏里那个泼辣多情的人儿——
“妾身赵盼儿是也。”
台下一片喝彩声。只要三秀她在台上,喝彩就从未断过,反而一浪高过一浪。
程笑卿是天性不喜热闹的。被这样的狂热包围着,起初,他并没觉得反感。因为他的眼睛并没在戏台上久留,相反,久久地在方才那个靓妆丽服,一掷千金,笑傲红尘的小姐身上打转。直到周围的人也纷纷起身踩在凳上,他才开始烦恼。因为人墙把他的视野全都遮了个干净。过一会儿,连方才一直在自己身边安安静静的陌生女孩子也来了精神,不住地挥手,高喊。他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放下自己的斯文,猛地踩上凳子。
——她还在那儿坐着。正全神贯注,饶有兴味地看戏。
程笑卿舒松了一口气。
她似乎是姓陶——真是好姓,定是陶渊明的本家罢。他这么想着。
“——她多好,她多好!——她就是我的好姐姐!”那个陌生女孩子拍着手,笑着,叫着,眼睛里是欣悦的光芒。
她多好。程笑卿也这么想着那个雅座里的女子。不是因为家世或者容貌——那只是俗人眼睛看见的东西。她就好像一匹俗世礼法的辔头拘不住的漂亮马儿……
“——你看!”
程笑卿身边的女孩子喜悦地叫着,高兴得忘了形,伸手就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袖,用力摇晃起来。
程笑卿苦笑出来。他并不认识,一直在身边的这位到底是谁家的女孩子——虽说烂漫可爱,但也太天真不经事了些。简直就是思无邪的孩子,任他这个风流惯了的人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