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要和你成亲了……!”他双眼都是难掩的喜悦,“嘿嘿……逸欢姐姐……”
沈随安随手揉了把少年发热的脸蛋,感觉陆湫今天看起来格外不聪明。她挑挑眉,不问当事人,而是问陆湫身后的卫公公:“他最近都这样?”
“陆公子每日都在盼望出嫁,”卫公公面容慈祥,慢悠悠回答,“也每日都念叨着二小姐。”
“快了,莫着急,”沈随安戳戳他的脑门,凑近看了看陆湫的耳朵,“耳孔穿得倒是不错,刚才去做的吧,疼吗?”
“不疼,过几日就好透了,”陆湫稍微躲了躲,沈随安的气息弄得他耳朵好痒,不过陆湫并没有完全退开,而是拉住沈随安的手,捏了捏,小声说,“逸欢姐姐,你是想……陪我选那个、婚服的料子吗?”
“对,”出门在外,还是未婚妻夫,不适合太过亲近,沈随安觉得到这里便差不多了,于是主动退后半步,温声解释,“我的婚服也会在这里做,一起选的话,可以做配套的,到时候看着会搭配一些。”
“嗯!”陆湫眸光闪烁,神色期待,“逸欢姐姐到时候一定会很好看!”
“莫只说我啊,”沈随安觉得好笑,“你也要选自己喜欢的、好看的料子才行。”
“我……唔……”陆湫低下头,像是在仔细思索一样,过了一小会儿才抬头问,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有些纠结,“逸欢姐姐……我能要一些你做婚服的衣料剩下来的料子吗……?”
“怎么,是有什么用吗?”沈随安好奇。
“我想用你身上一样的料子,最好是同一块布料……去做婚服的领子,”他认真地说,好像还怕沈随安拒绝一样,忐忑地小声问,“……可以吗?”
男子衣服的领子有很多是可拆卸、可替换的。有一些男子,会用妻主衣料剩下的那些布料去给自己做领子,这就等同于给自己完完全全在外面刻下了印记,只需看着女人身上的衣服和男人的领子,便可以知道,这个男人是那位女人的所有物。
而对于女人来说,那些剩下的布料,不过只是可有可无的边角料罢了。
一般的世家男子都不会做这种行径,因为有损身价,会显得自轻自贱。如果想与妻主显得登对和搭配,重新去定做两套衣服是更为方便的事情,只有领子是女人衣料的,通常是男子自降身价,用来取悦女人的做法。
但现在,陆湫想将自己最为重要的婚服的领子,用沈随安衣服的边角料制作。
“不怕被其他人说……”沈随安低首,轻声耳语,“你是故意要讨好我吗?”
“本就如此,”他撇撇嘴,“我还怕他们不知道呢。”
“……那好,”沈随安点了头,“如果你想,就这样做吧。”
他主动给自己戴上项圈,主动在身上刻下她的印记。他对她的一切都很贪心,且不在乎其他人的话语。毕竟,只要沈随安一个人答应,便足够了。
眼前的少年听到她的回答后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扬起笑脸,看着很招人喜欢。
哪里会在乎呢?他分明甘之如饴。
“不、不要……”
不要赶我走、沈随安,不要——
顾云熙从噩梦中惊醒,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分外清晰,刚刚的梦境也还未散去,女人漠不关心的声音依然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他甚至看不到对方一如往常的笑脸,只能远远望着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不要他了,她有了其他人,所以再不会回头了。
不行,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顾云熙低声哭泣,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抖着手,覆住腕上的镯子。这是沈随安送给他的,是他唯一留下的念想,他只有这个镯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瞒着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让一切发展到这种境地……
沈随安要与那个陆家公子结亲了。
大婚之日,就在他生辰的前两日。
顾云熙是在昨日知道的这个消息。这还是他的哥哥笑着对他说出来的,哥哥似乎很喜欢看顾云熙面色惨白、痛苦至极的模样,似乎很享受这种将他也一起拽进深渊的快感,眼前的人浅笑着,口中的言语犹如蛇的毒液:
“真是可惜……我们云熙没能得到的这份福气,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陆家子捡了去。怎样,喜欢沈二小姐给你的生辰礼物吗?你本可以是唯一一个嫁出去、不用承受家族罪孽的男子……”
“是太招人讨厌了吧?是在庆国公府也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还是以前被捧在手心的幺子吗?”
“我的好弟弟,你还真是蠢得要命呀……”
后面的话语,他记不太清。或许听到了,但他根本不想去仔细思考其中的含义。哥哥说了许多,顾云熙真正注意到的也只有关于沈随安的。而那位陆家子,顾云熙猜测,应该就是前几日他在草场看到的,与沈随安共乘一马的小少年。
那人并不如顾云熙好看,皮肤偏深,头发乱糟糟,长相也显得太过锋利,不算柔和。但那人年龄小,干净,爱笑,还不怕骑马,不怕那些危险的事物。他跟沈随安在一起时,两人都很自在,他们会互相亲吻、拥抱,会依偎在一起,会放声大笑。
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对沈随安极为纯粹的、浓烈的爱意。
顾云熙做不到。就是因为他做不到,才会与沈随安渐行渐远的吗?就是因为他表现不出来,就是因为他也总是不爱说出口,才会被她厌弃的吗?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