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的人也惊醒了,除了那个昏迷的年轻人。
不过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只是盯着被堵住的庙门。
这寒冬风雪夜,深山破庙的,怎么可能有“人”敲门?
“砰、砰!”
庙门又被规律地敲打了两下。
“劳驾,开个门。”
外面的东西似乎很有耐心,继续敲门,“你们带了猫,不是吗?”
庙里的人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才意识到,黑猫一声都没叫,难道外面真的是人?
络腮胡连忙往黑猫休息的角落望去,这一看,他心凉了半截。黑猫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联想到前半夜的动静,络腮胡更加肯定,外面的脏东西不怀好意。
破庙门外。
岳棠举着手敲门,他脚边是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小老虎。
这只小老虎的尾巴特别长。
幼虎的身体,成年虎的尾巴。
老虎垂头丧气,它的尾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听脑袋的,现在它拖着一条老长的尾巴在雪地里走,走着走着眼睛又忍不住被尾巴的晃动吸引。
感觉到岳棠的无声注视,老虎急忙把尾巴垫在屁股下面,保持着乖巧的姿势。
岳棠转头看着破庙,他的神识不会受到墙壁的阻挡。
岳棠心想,他要是再迟一步,估计整座庙只有那只猫能活下来。
其他人都会被那个东西吸干阳气。
既然遇到了,总不能看着鬼怪吃人。
其实,在看到破庙外的独轮车时,岳棠就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是私盐贩子。
在十万大山遇到私盐贩子,就意味着这里距离东明府不远了。
夏州东明府与十万大山接壤的地方有一片盐湖,历朝历代都在这里设置盐运机构,但是盐湖太大,距离十万大山太近,难以管辖,私盐一直无法禁绝。
在这片得天独厚的地方,连关卡封锁都没用。
只要有人肯豁得出命,走十万大山,私盐就会流出。
东明府的私盐贩子是代代相传的行当,他们硬生生地在这危机四伏的山里摸索出了一条路。
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只能用独轮车,一次带不了太多货,一次也不敢走太多人——“人味儿”太浓,会引来妖怪的。
运气不好,什么脏东西都会撞上。
眼下这群私盐贩子运气就糟到了极点,不仅遇上了风雪,连命都快赔上了。
“我们的车队在前面沟里被风雪困住啦,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大冷天的,都是讨口饭吃。”岳棠变了一个口音,听起来像东明府的盐工。
虽然这番话条理清晰,不打磕绊,很像个“人”,但破庙里的人压根不会开门。
干他们这一行的,每年都有人在这十万大山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总结出了各种禁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关于深夜敲门——无论外面的声音说什么,绝对不要相信。
别说是过来求助的同行了,就算是天仙美人在外面哭,金银财宝在窗边哗啦啦地往下掉,都要装作没听见。
何况猫出事了!
他们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的东西又变了个嗓音,轻声细语地说:
“我知道你们不敢开门,可是真的没办法,我们头儿摔断了腿。天太冷了,膏药根本撕不开,得用火烘一烘,迟了我们头儿的腿就废啦。”
这时络腮胡终于发现了那个昏迷的年轻人,连忙拍打他的脸颊。
等到伸手一摸年轻人的额头,就知道情况不对。
很冷,脸色苍白,全身都是虚汗。
这是阳气被吸走了!
猫出事了,人也出事了!
可是他们没有开门,门窗完好无损!黄纸符也没事!人跟猫究竟是怎么中招的?
破庙里剩下的四个壮汉都慌了,他们迅速背靠背地聚在一起,从包袱里抽|出柴刀,木棍等兵器,往角落与阴影处捅。
兵器都被黑狗血泡过,又绑了写有符文的黄布。
蛰伏的鬼影很快就被驱赶出来了。
它猛地蹿高,巨大的黑影直接占满了半面墙,一双手缓缓探出墙壁,分明是狰狞的利爪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