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想,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缠着娘要糖的娃娃已然长大,如今也是个将军了。
周夫人越想越伤心,他儿小时候多乖呀,会听娘的话,会在生辰给爹娘做长寿面,矮矮地一团,踩着柴火才勉强够到灶,中间没站稳还摔过几次,可把一旁伺候的下人吓得不轻。
现在……
现在也乖,就是被狗皇帝给糟蹋了。
朕的后宫只有周祁一人
恍惚记起周祁幼时随周未进宫,回来还缠着她说了许多,其中就有关于狗皇帝的。
那时候褚君陵还是太子,周祁回府就拉着周夫人,讲了许多太子的好,譬如他不小心冲撞到太子殿下,殿下不但没有怪罪,还夸他生得好看。
离开时还随手从御花园中摘了朵花给他,那花周祁十分珍惜,回府就埋到自己院中的小土堆里,可惜花儿根茎被掐,不两日就蔫了,周祁还为此大哭一场,伤心了好些日子。
之后的几日,褚君陵就像长周祁心里似的,动不动就会提及,一会说太子殿下像画本里的神仙,一会又自责没将太子送的花照料好,低着脑袋内疚了会,想到前几日看的娶新娘子的话本,一头埋进周夫人怀里。
“孩儿喜欢太子殿下,将来要娶殿下为妻。”
可把周夫人吓坏了,忙掰正周祁思想:“太子殿下是男孩儿,我们祁儿也是男孩,是不能成亲的。”
周祁那时候还小,不怎么能明白,周夫人怕他根长歪了,便吓唬他说男子相恋会激怒神仙,是天道不容的事情。
“皇上晓得也是要杀头的,还会游街示众,被百姓丢臭鸡蛋和烂叶子,祁儿要听娘的话,往后可不准乱说了。”
再三给周祁灌输男子只能娶女子为妻的思想,周祁懵懵懂懂点点头,许是真被吓到,之后再没提过喜欢太子的话,偷偷将这份喜欢藏进心里,藏了许多年。
细细想来,狗皇帝幼时就打起她儿的主意了,也怪她那时候回了趟母家,才害得周祁被他挨千刀的爹带进了宫,要没这回事儿,哪至于有今日。
周夫人痛心疾首,肝肠都悔青了,一个劲儿地埋怨褚君陵:这狗皇帝做什么不好,非得祸害她儿,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做的什么孽哟!
“爹,娘。”周祁牵住褚君陵,看看周未又看看周夫人,坦诚道:“孩儿思慕皇上已久,打幼时便喜欢上了,先前因着君臣伦常良多束缚,不敢生妄想,如今得偿所愿,得知皇上待我亦有情,孩儿不孝,望爹娘成全。”
“朕…”褚君陵迟疑片刻,低头瞧过周祁紧握着地手,由心地欢喜,遂改口道:“我会待祁儿好,将军和夫人大可放心。”
“我放心什么!”周夫人话头又冲起来了,见周未要开口劝阻,很瞪了一眼,转头问褚君陵:“我儿虽不比你皇室尊贵,确也是堂堂正正的将门嫡出,若你皇室生有公主女眷,我儿也是配得上的。”
见褚君陵没反对,这才顺了点心:“你若没个皇帝的名头,祁儿要进你褚家的门,那也是委屈了他。”
“夫人。”周未听得心惊胆战,悄悄拉了拉周夫人的袖子:“慎言、”
“你给我闭嘴!”
瞧见周未这副瞻前顾后的模样就来气,如今儿子都要被人抢了,她还顾什么规矩不规矩。
再难听的方才也说了,褚君陵要杀要剐,她也得把这恨发泄干净,替她儿抱抱不平,免得这狗皇帝以为将军府是软柿子,变着法儿地欺负周祁。
“历来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房,我不管你皇室老祖宗立了什么规矩,若想让我儿委身后宫同那些个女子争风吃醋、”
“朕后宫只会有周祁。”
被褚君陵一打岔,又听他许此承诺,周夫人一通劝放弃的言论到嘴边儿,登时又咽回腹中,强撑着面儿道:“说得好听,等你后院真有了人,怕连我儿叫什么都忘了。”
“我信皇上。”
周祁神色笃定,还欲说些什么,却看褚君陵轻摇摇头,将自己护到身后:“后位朕只为周祁留着,他未入皇室,朕绝不纳一妃半嫔,他封后,朕也只要皇后。”
周夫人神色微变,似是有些动容,又死守着颜面不肯承认,只好转头掐了周未两下。
瞥见外头晨色熹微,便借口说饿,懒得再同几人讲道,径自让丫鬟扶着去了膳堂。
连周祁都心偏着那狗皇帝长,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也是那狗皇帝说得好听,反正离秀远也不剩几月时候,真情假意,到时候自会分明,这日子他装不了多长。
事情比两人想的要顺利,周未虽没说答应,也不如一开始抵触,周夫人那儿,褚君陵只当她是默认,也省得多说。
等人离开忙抱过周祁坐下,撩起裤头一看,膝盖那块果然青了,褚君陵心疼又愧疚,像哄小孩子般低头吹了吹,覆上手掌轻轻的揉搓。
周未回头恰好撞破这一幕,心头五味陈杂,又看周祁带着笑,浑身散发着愉悦,眉眼间的欢喜更骗不了人,良久良久轻叹声,嘴角跟着扯出抹笑来。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周祁是他的亲身骨肉,天道伦常,哪及他儿的喜欢重要。
畏首畏尾也无用,即便往后再有变故,还有他这爹爹在呢。
尽管周夫人依然不待见,褚君陵不甚在意,厚着脸皮用过早膳才离开,最后褚君陵吃满喝足,周夫人也将自个儿气了个大饱。
一连两日关在房中,周祁来也不肯见,就认认真真想这回事,夜深后一拍桌,急匆匆地赶到周祁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