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再迟钝的人也总该听懂了。郑瑾瑜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小俩口吵嘴,拿他开刀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于是梗着脖子插了一句:“她不说,我来说啊!”
“你闭嘴。”谢辛辛剜了他一眼,心中却害怕的很。
这北瑛王府与宣王府斗法,为何要拉她的玉春楼垫背?怪就怪自己少不更事,谢家失火后,由得赵世子代理了谢府的家产。否则,她何至于用谢家的玉春楼来做这些腌臜事……
报应轮到今朝,终还是让玉春楼陷入险境,她如何对得起谢家?
陆清和察觉她脸上的表情变幻,笑了一笑,向郑瑾瑜慢悠悠道:“说。”
“不许说!”谢辛辛拔高了声儿。
“你至于吗?”郑瑾瑜不仅浑不在乎,甚至狡黠地朝她挤了挤眼,差点没把谢辛辛气背过去,“我来说,你俩别吵架。”
“她同宣王府的事情就是……”
原来郑瑾瑜那句“你等着”,竟是等在这里?他豆大的脑袋长了智慧了?竟知道若莲州的官衙管不到玉春楼头上,就当着北瑛王府中人的面揭发自己?
料想待他此话一出,自己接近陆清和的任务也多半得破灭。
谢辛辛闭了眼,心中一片死寂。
“就是宣王世子喜欢她!”
什么?
谢辛辛啊了一声,逐渐觉过味来,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陆清和眼瞧着这位小掌柜的神色,从一片灰暗到精光奕奕,转瞬间又露出一副哀怨。
“公子,妾不愿瞒着公子,妾只是好害怕——”她凄凄艾艾道,“在莲州,妾本就没有好名声,妾怕,公子知道宣王世子他的心思后……妾实在怕见弃于公子。”
这乍然的疾泪,闹的动静不小。来了三两食客,都好奇是谁惹哭了谢掌柜这样的人物。人一多,阿凤忙把刀子收了起来,讪讪站到一旁。
弄清了来龙去脉,食客们不免“嗬”的一声,指点起这个面无表情的公子来:
“到底还是个小女娃娃,你惹哭的,你哄一哄啊。哄一哄,不就成了?”
那厢谢辛辛专注地演着抹泪,这边陆清和木然地经受着众人的怂恿,终于禁不住轻叹一声,“别哭了。”
闹得他头都疼了。
不知谁搡了搡他:“说你不会抛弃她,说你心里有她。”
怎么还没个完了?陆清和眼风一扫,那人识趣地闭上了嘴。
才在淌眼泪的小掌柜却眨了眨眼睛,“不哭也行。”
他心道不好,该是她得寸进尺的时候了。
……
少顷,一辆马车从玉春楼徐徐地行了出去。与往常去玉春楼的车马相比,这外饰朴素的与厢并不惹眼。
车中人打起帘子,一双清冷似夜的眸子望了出去。
时辰尚早,曦光遍洒,行人稀松。绸庄窑坊的伙计正在挂各自的招幡。这样的景象,陆清和也觉得新鲜。毕竟莲州重农商,而云京重士工,云京的早晚皆有禁市令,这街路边陲、家户门口接支起小摊的景象却是不常见。
若非车厢内拥挤的热气太闷,他倒真想好好观赏莲州的民情百态。
头又疼起来了。陆清和面上冷淡,不动声色地朝窗外倾了倾身子。
阿凤忍不住开口:“你们……不觉得车上有点挤吗?”
“我还好啊!”谢辛辛往软垫边角挪了挪,挑眉示意阿凤,“你往我这边来点儿?”
“不用了!”阿凤气呼呼地,热红了脸,像个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的豆沙馒头,指着对面的人道,“你跟来干什么!”
郑瑾瑜指了指自己,啊了声:“我?我和谢掌柜还有话没说完啊。”
“那你跟来干什么?”阿凤转头瞪着谢辛辛。
她指着陆清和:“他刚才答应我的,我若不哭了,就带我出门玩。”
分明是她趁火打劫,这会儿倒显得理直气壮。阿凤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难缠的女人,于是求助地看向公子,怎料公子叹了口气,揉着额穴,似乎比他更头疼。
于是四个人挤在小小的车厢上,谢辛辛时不时扭动一下身子,觉得他们四人就像后厨水桶里挤在一处的四条鲫鱼。
见气氛又落了下来,郑瑾瑜的嘴闲不住了:
“要我说,你们二人也别自觉比我聪明,我看你俩在男女情事上真是一窍不通。哎哟!抱歉!”
他大咧咧翘起脚,不经意踢到身边的陆清和的衣摆,随手替他扫了扫,“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那宣王世子充其量算个小三,你们为个小三吵什么架呢!幼稚!”
“我幼稚?是你支吾半天,话都说不清楚!”谢辛辛刚想抬脚往郑瑾瑜那踹去,思及陆清和也在场,换了个思路,转而向他道,“公子,他说我幼稚!”
吹着眉毛,叉着腰,仿佛陆清和就该为她主持公道一番。
陆清和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假装没有听到。
油盐不进的男人!谢辛辛暗骂了一句。
“你就是幼稚!”郑瑾瑜理直气壮,趁机将先前没说完的话吐了出来,“我这次是不计前嫌好心来提醒你,我娘已经向我姑父写信告状了,我姑父肯定会来拆了你的玉春楼。”
“我想着你也不是坏人,我若害你丢了生计,我多过意不去啊。所以我来问问你和宣王世子到底怎么样了,玉春楼高低是要倒闭的,你索性早早嫁进王府过安生日子去呗!若是你俩不成,我今儿看陆公子吧,也不错,就是爱吃醋了些……”
陆清和抬一抬眼皮,郑瑾瑜便吓得收了声,脖子上架过匕首的地方好像又起了一丝凉意。就听谢辛辛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