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洛璟尘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小九——纯真善良、心无城府的小九。他用毒馒头害死了池州百姓,也将洛璟轩逼上了永远不能翻身的路。
“我从来不懂什么兼善天下,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洛璟九继续埋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是七哥,一个亲手杀过自己子民的人,如何有脸面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洛璟尘也杀过,在那场与洛璟轩你死我活的斗争里,他们都不干净。
洛璟九连忙解释:“向来为君者,谁的手上没有沾过血。七哥,你哪里都比我强,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洛璟九天花乱坠地把他鼓励了一番,高高兴兴地卷了铺盖,兔子似的回到以前的王府。
孟佑死后,后宫留下了一堆莺莺燕燕,沈茶白至今记得遣散她们回家的时候,那是一场如何惊心动魄的鬼哭狼嚎。但是洛璟九不一样,他没有后宫,也省下很多麻烦事。沈茶白赞道:“九弟风流多情,虽然天天看美人图,但他不会为了群臣的谏言娶不爱之人,没有辜负任何女孩子,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有担当的好男儿出了皇宫,立刻如鱼得水,天高任鸟飞了。
过年的时候,洛璟九悄悄道:“七哥,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应该也挺喜欢我的,但是……”
“你不喜欢她?”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开口……”洛璟九竟然腼腆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央求:“七哥,你直接给我下旨赐婚吧!”
洛璟尘幸灾乐祸,心道:风水轮流转,非得急死你。
“弟妹叫什么名字呀?”忽然出现的沈茶白把洛璟九吓了一跳。
“叫……双儿……”洛璟九甜甜地念着这个名字。
沈茶白刚熬了八宝燕窝粥,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又给跑过来的念卿盛了一小碗,很是操心地问:“叫双儿的姑娘可多了,她姓什么,家住何方?”
“啊?不知道啊……”
念卿用勺子舀着粥喝,一双大眼睛呆萌呆萌的:“皇叔,你的脸为什么红得像大枣一样?”
未央342年二月初二,安国皇帝洛璟尘正式登基,封沈茶白为皇后,洛念卿为皇太子,洛璟九为庆王。筹备了两个多月,如洛璟九所说,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真就一起办了。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他们将执手站在最高处,一起这守护大好河山。
是夜,红烛高照,手中交杯酒一饮而尽,洛璟尘挑起红盖头。只见眼前人眸如春水,笑靥如花,眼波流转,含情含媚,一时心念大动,正要情不自禁地吻下去,耳畔便传来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璟尘,我又当上皇后了。”
番外一:那,都留给你?
草长莺飞,杨柳醉烟,正是二月好时节。
因着前几日新帝登基和封后大典,都城里管得严,大街小巷的娱乐活动也取消了。如今万事已安,大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人声鼎沸。知趣楼上,说书人已经摆好了场地,只等时辰一到便开讲。
最前排坐着一位身穿粉色衣衫的少女,她早早地便来了,旁边空了一个座位。不断有人盯上这个位置,想要过去坐下,少女便潇洒地亮出两张票子,俏声道:“这个座位,本姑娘已经买下了!”
她频频四处张望着,直到说书人敲了醒木,要等的人还是没有来。她不自然地捏紧了口袋里的牛皮小袋,便觉得意兴阑珊起来。
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她来晚了,只能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跟前面不同,前面是椅子,最后一排则是长凳,她把口袋里的瓜子往身边一放,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听起了书。
不多时,又来了个人,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大概是一位年轻的小公子,跟她一样来晚了,也在长凳上坐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跟谁说话,目光穿过前面乌泱泱的人头,思绪已经被说书人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少女一边听书,一边嗑瓜子,不知过了多久,才意识到旁边的公子居然也在嗑瓜子,磕得比她还要津津有味。
她皱了皱眉,是不是把瓜子放得太靠中间了,所以,这位公子误以为瓜子是这里给客人提供的?
为了给隔壁的人留点面子,她特意没去看她,仍是直视着前方,轻声提醒:“买票的钱就是听书的。”
“嗯。”他回答了。
“不包括别的。”她再次提醒。
“我知道。”他的声音还挺好听。
“那你还吃……”她忍不住侧过头去,正好与旁边的人四目相对,彼此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位公子虽然不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但是他五官俊秀,生得清爽干净,让人见了便觉得舒适。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失望吧,看上去应该是个极有修养的公子,怎么能偷吃别人的东西呢?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垂眸,只这一眼,脸“唰”地红了。
原来年轻公子也放了一包瓜子在身边,而自己身旁的瓜子袋早已经空空如也,也就是说,她刚刚吃的……是人家的东西。
正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却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白净,把身边的瓜子袋往她旁边推了推,说:“那,都留给你?”
他没有一点嘲讽的语气,眉目间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睛似乎生得小了一点,眯成了一道极细的月牙儿。
“不好意思,我……”她沉沉地低着头,想说“我这就出去买一包,赔给你。”
可她终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随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语调、听众忽如其来的喝彩声,醒木沉沉地一落,说书人的故事已经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