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突然觉得有点儿意思,大步跟上去:“是你的掌门师父不自量力,带着一群弟子来杀我,所以我便将他们杀了。”
成安步伐快了些,又道:“我知道。”
“所以,你为何在此?”阿岫拉住他背后的柴火。
他停下,自暴自弃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阿岫凑近一些,盯着他低垂的眼看:“我很像一个杀人狂魔吗?我可没想过要杀你们,是你们想杀我,我不过是做出反击而已。”
“那你究竟是要如何?”成安眉头紧锁。
“问你问题呀。”阿岫松了手,后退一步,“你不是掌门的弟子吗?怎么没跟着一起去杀我,反而在这里?”
成安别着脸:“我已不是灵雾山的弟子了。”
阿岫围着他转了一圈:“噢,你不修炼了?”
“暂且不修了?”
“为何?”
“你究竟要做什么!”成安有些急了。
阿岫歪着脑袋看他:“问你问题呀,你回答不就好了?这样急躁做什么?我是魔头,还是你是魔头?”
他知道自己走不脱,几乎有些想哭,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听闻他们计划要去引诱你,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计策,与掌门大吵一架后,便转身下了山,再不打算回去了。我说完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不行。”阿岫摇了摇头,“你还得告诉我,他们引诱我什么。”
成安抿抿唇:“他们以为你对神君动心,是贪恋神君的感情,便想派赵齐去引诱你,好将你拿下。”
阿岫恍然明了:“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楼里的阵法是他们动的手脚。”
“我可以走了吗?我走了。”成安转头就走。
阿岫又跟过去,还未开口,成安便烦躁道:“你又要做什么!”
她眨眨眼:“我没做什么,我只是顺路而已。你这样暴躁,可修不了仙,不如加入我门之中?”
“不必。”成安语气平静一些,脸色仍旧不大好看。
阿岫仍旧走在他身旁,有些得意道:“你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他不想回答,但也不想被不依不挠地纠缠,只能道:“不知。”
“我要和师父成亲了。”阿岫站在他跟前,倒着往前走,“我们打算搬来这里,从此往后,永生永世,永不分开。”
他垂着眼,额上凌乱的碎发跟着风飘摇:“此事不必与我说。”
“我就要与你说。”阿岫转过身,伸开手臂,风拂过她的身体,将她的裙摆和长发吹得扬起,“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师父爱我,我也爱师父。”
“这根本不算是什么爱。”成安停下脚步。
阿岫回眸瞥他一眼:“你说不算就不算?师父就是爱我。”
“爱一个人,是让他成为他自己,让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将他困在囚笼之中,任由你摆布。你不爱他,你爱的是自己。”
“你胡说!”阿岫火气一下冲起来,“我爱师父!天底下没哪个人比我更爱师父!”
“神君修炼数百年,只为得道成仙,你若真爱他,便该放他专心修炼,早日得道,而不是让他困于情爱之中。”
阿岫闪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懂什么!师父说了,想和我永远在一起,你不懂,他爱我!他不想得什么道成什么仙,他只想跟我在一起!”
“若非你胡搅蛮缠,以武力威胁,神君会这样答应你吗?”
“我没有胡搅蛮缠,我没有威胁他,是他心甘情愿,他爱我,他也想和我在一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意我在意得要命,只要我不乱杀人,他永远会原谅我……”阿岫灵光一现,眼中露出一些狡黠的笑,朝成安凑近一些,“你信不信,若是他瞧见我和你走得这样近,他一定会追来。”
阿岫突然觉得这一招很妙,要等师父想明白,不知要什么时候,就算是想明白或许也不会来找她。
她是有些害怕,她杀了人,师父再也不原谅她了。
成安没有躲:“神君若是知晓你与我打这种赌,定会生气。”
阿岫咬了咬牙,松开他的衣领,后退几步,突然又想起师父的确警告过,一时倒不敢再做什么了。
成安越过她,继续往前走,淡淡道:“原来神君这般纵容你,是为了不让你为祸人间,看来,神君仍旧是我心中的那个神君,他绝不可能沉溺于情爱,他会得道成仙。”
“不,他爱我,可以为我付出一切。”她跟上去,“我就要跟你打这个赌,他看到我们在一块儿,会生气,会追来,会敌视你,会答应我的一切条件。”
成安又停下,这回神色认真一些:“好,我跟你打这个赌,他不会敌视我,不会生气,不会答应你的一切条件。”
阿岫扬起唇,志在必得:“天底下,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
成安垂了垂眼,没有回答。他心里一直很乱,他也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坚定走下去的答案。
白骨楼,观尘面对着墙壁,坐在阴影的角落。
他已坐在这里好几日了,脑中错综复杂的线终于被抽走,只剩空空,他终于可以直面那些问题。
将阿岫带回灵雾山并不是一意孤行,或许有些感性的因素在其中,但他并非未曾考量过。
阿岫体质特殊,即便将她扔进焚心谷,也未必就能将她关押一辈子,反而会激起她心中的怨念,届时,后果比现在会严重得多。
对阿岫有感情,他并不是未曾预料到过,人非草木,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只是他未曾想过,是这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