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诀凝视着她,想要从那张姣美的脸上寻出一点痕迹,可是没有,她似乎真的放下了,平静温和,一如此刻她说话的语调。
她已经“放下”,可是他,却被困在原地。
面对如星,萧诀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是掌心的水,握不住,留不住,却又不甘心,被反复折磨,进退两难。
他宁可她恨他,怨他,而不是被彻底放下。
如星的话像是刀子,扎得他心脏瑟缩。
可萧诀如今甚至不敢多说,他怕她厌烦。
来日方长,她已经收下了耳坠。
……
萧诀走后,如星心下稍安,当晚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一早,秋高气爽。像是连心头的阴霾也被吹散,如星神清气爽出门。
慕表姐见了她,兀自笑开,“不是说今日有事不来了吗?”
“事情已经解决了。”
昨晚上,她已经见过萧诀。
“你猜我昨日见到谁了?”
这几日,如星并未将心中隐忧表露出来,是以王慕宜半点不知,此时拉着她,满脸兴味,“姜媛!”
“往日里见她,仗着家世好,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见了我们从来鼻孔朝上,斜着眼打量人。”
王慕宜笑了两声,接着道,“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是受了哪个高人指点,昨日见她与韩高杰行在一处,倒处处陪着小心了。”
“果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如星问道,“新昌公主呢?”
“自然是退了婚约。她将姜媛害得那样,新都候府如何肯咽下这口气。本来姜家二郎尚了公主,这辈子便只能做个富贵闲人,那是姜家新一代顶出色的儿郎,正好借此事脱身。”
如星沉默片刻,“也不知她们后悔吗?”
王慕宜摆弄着手里的摆件,无所谓道,“后悔有什么用?事总是她们做下的,后果也得她们自己担。”
两人正说着话,有侍女进来,“夫人,外头来了一位小郎君,说要点乳糖真雪,婢子们说没有,他赖着不肯走。”
如星和王慕宜出去看。
果见门口立着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姿板正,一只手附在身后,满脸严肃,见到两人,故作深沉道,“你便是主家吗?”
王慕宜成婚已有大半年,如今对小孩子十分稀罕,尤其这位小郎君生得玉雪可爱,偏又学大人做派,更添两分乐趣。
“你是哪家的郎君啊?”
男孩一见王慕宜这笑吟吟的模样,朝后连退好几步,“没有乳糖真雪那就换其他的冰食,休要拖延,快些盛上!”
他一身绫罗锦衣,兼之气势十足,一看便知出身大户人家。
王慕宜极有耐心,“秋日里哪有人再吃冰食,何况你年岁小,小心晚上回去闹肚子。”
左右看了看,又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仆从呢?”
她越是关切,男孩越是不耐烦,“关你何事?你只管卖我便是,小爷有钱。”
王慕宜本就不是那等温柔性子,被这男孩一再抢白,这会儿也不再觉得他可爱。
如星原先一直在旁看着,此时开口道,“我们这家店只招待女客,不招待男客。”
男孩拧眉,扭头看看四周,见来往皆是女子,低头想了想道,“我是小孩,算不得男人。”
王慕宜听笑了,“你倒是能屈能伸。方才不是还自称爷吗?”
“她们只说这家店的饮子好,我哪里知道不要男人进来。”男孩鼓着脸,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再转身已经换了一副嘴脸。
“夫人,我与家人走散,疲累得很,你且好心卖我一碗冰食吧。”
他前倨后恭,却半点不叫人讨厌。
王慕宜实在喜欢这般聪明的孩子,便好心叫他坐在大厅,使人给他上了一碗热饮。
没一会儿功夫,他家的仆从便火烧火燎地寻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