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睁开眼睛,用冰冷眼神试图告诉他:戴回去!
然而,他这次没有听他的。
他摘了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也许是错觉,一瞬头顶的暖流瞬间流向全身,很舒服。
江湛想抬起胳膊把帽子摘下来还给他,可是,西装仿佛冻成了铁皮,连抬起来胳膊都有些困难。
他看见正定睛对着他贺凯文眯缝着眼睛在跟他笑。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转眼零下35度!
按时间算,半个钟头过去了。
江湛眼看着刚刚还跟他偎依相对的贺凯文竟然把驼绒大衣脱了下来。
找死吗!
他想躲开,他不能这么坦然地接受他这份温情。
然而,根本动不了。
他好像个布偶。
就那么坐在地上,等他给自己披上了大衣。
很暖和,真的暖和,仿佛跳动的心脏也要暖化了。
江湛眨了眨眼睛,眼睫变得更沉了,动一下都变得费力。
他不冷吗?
显而易见,他冷。
他漂亮的瑞凤眼冻得已经睁不开了。
他露在外面的一只大手,冻得通红,指尖也在打颤。
他刀削一样的剑眉已经冻实了一层白霜。
他还要干什么?
十足的傻子!
虽然他年轻几岁,可也是血肉之躯,严寒之下,他并不比他有任何优势。
那个冰凉的吻,好像玉酿醇酒,带给了他大脑皮层的刺激,医学上讲这是可以御寒的……
江湛觉得自己无比自私。
他以为不会后悔带着那个光头一起跳进来。
跳进来的一瞬,他也有想过,也许出不去了;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会后悔:让一个人渣披着人的衣服混迹人间,他的心受不了。
他为了母亲和妹妹从医,把医生作为毕生追求,视为纯洁高尚的职业。
他拼了命要做好,别人眼里他的确名声鹤起,做的很好。
然而,并不是。
再小的心脏,再艰难的移植手术他都从容不迫;
可是,摘下心脏,如此简单的事儿,他却从来不敢下手,一直是师父在做。
他从前只知道医生该做的是救死扶伤,上了手术台,他才明白,在营救的背后——取出一颗心脏,结束一个生命,才是心外手术的第一步。
所以,遇到这样的人渣,他会拼了命的冲上去,不管前面是什么。
然而这一刻,他开始动摇了——他怎么偏偏多带了个人进来?!
出了医院,他再等一下就会有出租,上高速前,他明明有机会换辆车,他当时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