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物没什么特别,里面不少并非出土于墓中,而是来源于已经被烧毁了一百多年的吴家园。
陆渐春翻看了许久,最后停在了文件中有关该墓形制的描述。
与秋泓和秋绪的形容差不多,针对“上玄真人之墓”开展保护性发掘工作的考古专家们无一例外,认为这个墓非常奇特。
第一,该墓在过去的一、两百年间,已被盗窃了无数次,沟渠和田埂上也发现了近二十个盗洞,但是没有一个盗洞精准地打在中室之上。堪舆和发丘的盗墓贼似乎非常统一地、不约而同地,在这个地方,失去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有的盗洞打在排水渠上,有的盗洞打在最外围的墓道上,还有的盗洞压根没成功打在墓上。
第二,这个墓中,阴刻了不止一个人的墓志铭。正如沈惇的发现一样,那面巨大的石墙上一次排列了七位昇人,从帝王将相,到士农工商、玄门道人,职业分布均匀,年龄相差巨大,且墓志铭上的第一位是开创了大昇的皇帝,最后一位是“与国同休”的方士,叫人难以摸清其中的具体联系。
还有第三点,这第三点是秋泓等人没能在方士墓中发现的。
那就是,这个墓一共三层,第一层陈列生平,也就是墓志铭。第二层存放陪葬,陪葬物虽已几乎被盗空,但仍能从留下的几件看出,陪葬里有皇家的器件儿,比如,一顶仿造的金丝翼善冠。
而第三层,这就是这个墓最奇特的地方了。
迄今为止,没有人成功进入到第三层中,尽管勘探结果表明,第二层下有一个面积比前两层更大的墓穴,但包括各路盗墓贼以及专业的考古人员在内,没有人在第二层中发现能够通往第三层的入口,哪怕说,机关。
然而,即使连机关都没有,此地还是会隔三差五出现被肢解的尸体,这些尸体在被确认完身份信息后,往往能与流窜的盗墓嫌疑人相符。
那么,一定有能够进入第三层的通道,只是这个通道非常的危险,没有人能活着进去,或者说,活着出来。
文物保护单位和考古研究人员还有更多更值得去发掘勘探的历史遗迹,既然这个离奇的“方士墓”无法更进一步,那索性就放着不管了。因此,近些年来,已没有专家再去涉足关阳县长水河吴家园了。
陆渐春将视线落在了文件最末那句“其中大量文物已因‘樊州跨江大桥劫持案’遗失”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背靠窗棂,阖上了眼睛。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楼下一位支着小摊卖烤红薯的中年妇女正在热情洋溢地和门卫大爷攀谈,时不时鸣笛声传来,几艘快艇越过碧玉江跨江大桥的影子,沿着堤坝的方向疾速驶来。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的陆渐春。
“你送来的东西,我们已经收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冽的女声,“关于你想要见面的愿望,我们也已经了解了。”
“结果呢?”陆渐春不是喜欢废话的人。
电话那头的女士笑了笑,回答:“恭喜您,陆先生,您对本协会的贡献足以本协会吸纳您成为第十六期会员,近日,我们就会通知您参加线下聚会交流。”
“近日?”陆渐春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日期,“近日具体什么时间?”
电话那头的女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协商,但没过多久,就回答道:“陆先生,如果您近期有空闲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安排您参与下周一的交流对接工作。”
“交流对接?和谁对接?”陆渐春问道。
“和一个拍卖协会的交流对接,这个拍卖协会的创始人是个外籍收藏家,他对您捐给协会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很想和您见面呢。”电话那头的女士回答。
陆渐春抬了抬嘴角,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
“好,没问题。”他一口应了下来。
外籍收藏家布日格正在他那富丽堂皇的拍卖行内,饶有兴趣地欣赏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的人。
他拨了拨秋泓垂在脸边的碎发,俯下身,贴近了道:“你真以为自己能跑得出去?”
秋泓握笔的手一顿。
布日格轻轻摘下了他的眼镜,双手支在他的身侧,笑着说:“你看,这就像养鹰一样,放它出去,总能带着我想要的东西飞回来。”
秋泓坐得纹丝不动,视线从未离开面前的地图和天书复刻本。
布日格“啧”了一声,直起身,大概觉得这人了无趣味。
“三天,三天之内,你必须把舆图上标注的全部内容解读出来。”他命令道。
“三天太短了,得七天才行。”秋泓回答。
“我说三天就三天,”布日格从后一把掐住了秋泓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三天后,我要看到已完全解码的江山舆图。”
秋泓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笔:“七天,一天不能少。”
布日格手下发紧。
“五天,”李岫如吐掉了嘴里的烟屁股,接道,“秋相天资聪慧,什么破舆图需要研究七天?”
布日格笑了一声,松开了手,他温柔地摸了摸秋泓的头发:“那就五天,秋相得抓紧时间了。”
秋泓低头咳嗽了两声,重新拿起了笔。
江山舆图上所注只有五句话,其中一句在上辈子已被秋泓解码,还剩四句,以及一个模糊不清的地点。
看似很简单,可实际上华忘尘的天书凌乱不堪,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断断续续的神话故事,若想从其中理顺编码,起码需要三天时间。而这里,只有秋泓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