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郡主平時爭強好勝,這時候卻也只能循規蹈矩側騎鞍,倒也端正好看,由馬廄的女奴牽著馬,她動作靈活得很,先上去試了試,一躍又下來了,嫌棄道:「這馬也不太好嘛,又瘦又小,怎麼不牽南禎哥哥的馬來,他說今天不打馬球,閒一天呢。」
卿雲想起嫻月也是忽然要放一天閒,不由得微微一笑,這兩人性格實在相像,但賀南禎那傢伙放浪形骸,實在可惡。
荀郡主這樣嫌棄,主人家的臉上就有點不好看,婁三奶奶就描補道:「姑娘們不過是玩玩,怎麼好牽高頭大馬來呢……」
「你家婁凌霜不是整天要和男子比肩嗎?怎麼這時候不比了。」荀郡主並不給長輩面子,叫丫鬟:「去,讓人把我的雪獅子牽來,也讓她們看看什麼是好馬。」
她的雪獅子原來是匹非常俊秀的白馬,通體雪白,無一根雜毛,整個如同雪堆成的一樣,高大矯健,漂亮得耀眼,一牽出來,別說小姐們了,連夫人們都看得一愣,都說文郡主寵愛荀郡主,以後嫁妝堆山填海,但那都是傳言,這匹馬一牽出來,就看出厲害了,比外面男孩子騎的馬都不差,還更漂亮,又適合女孩子,上面放著個側騎的小鞍,轡頭,韁繩,馬鞍,全是可著她定製的,裝飾著黃金,精緻奢侈,還鏨出許多綺麗圖案來,頓時把眾人都看怔了。
荀郡主接過丫鬟手中的鞭子,翻身上了馬,她今天穿的本就是騎裝,胡服裙子,下面是窄窄的朱紅靴子,一身紅,俏麗好看,騎在馬上朝著眾人道:「這才叫做騎馬嘛……」
女孩子們頓時個個都羨慕起來,也都央著自家母親要騎馬,不行讓馬奴牽著籠頭在場中走走也行,玉珠碧珠一邊一個,抓著婁三奶奶的手臂,把婁三奶奶搖晃得都快散了架,連連朝蕭夫人求救:「主人家快救救我,這兩個丫頭要磨死人了……」
蕭夫人也只好笑,叫馬奴把馬都牽出來,任由小姐們挑選,人多馬少,頓時都被占住了,卿雲這時候向來是謙讓的,只是在一旁微微笑著,蕭夫人看了,更加憐愛,剛想過去和她說話,只見從馬廄方向匆匆走來一對母女,原來真是遲遲沒露面的柳夫人和柳子嬋。
「今天怎麼來這麼晚,我還準備讓人去叫你們呢。」蕭夫人連忙迎上去,打量了一下她們,道:「喲,子嬋怎麼臉色有點不好,別是著涼了吧。」
「她姨娘和兩個妹妹昨天剛到,聊了一夜,沒睡好,不礙事的。」
柳夫人笑著道,她越過人群,和卿雲對上了個眼神,卿雲朝她點了點頭,彼此心照不宣。
卿雲站在廊下,看著眾人騎馬的騎馬,幾個女孩子圍住雪獅子,摸個不停,問東問西。
羨慕得不得了,不由得也覺得好玩,正笑著看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柳子嬋已經走到她身邊,蒼白著臉道:「姐姐……」
卿雲知道她內心一定極煎熬,好在最大的危機已經沒了,接下來都是坦途,要嫁董鳳舉,或是等兩年沒有結果再做打算,但無論如何,至少不會被人拐騙出去流落在外了。
有心寬慰她幾句,但人多眼雜,說出來反而不好,於是拉住她的手,見她手冰涼,剛想說兩句,柳夫人過來拉開了。
「你這孩子,還打擾你姐姐幹什麼……」柳夫人笑著朝卿雲道:「卿雲可要忙了。」
「忙什麼?」卿雲不解。
只見有個馬奴牽著匹通體金黃的高頭大馬過來了,雖然不像荀郡主的雪獅子雪白耀眼,但一身金毛也是緞子般耀眼,配著金飾金鞍,頓時把眾人的眼光都引過去了。
牽馬的人是個面生的媳婦,但看衣著打扮,顯然是富貴人家。她走到卿雲面前來,乾脆利落行個禮。
「小侯爺聽說姑娘要騎馬,怕火炭頭性烈,傷了姑娘,讓奴婢領著這匹官家賞咱們家二老爺的黃金奴來了。這原是宮中貴人的,性情溫和,姑娘別怕……」
眾人頓時都起了哄,卿雲臉紅如霞。柳夫人笑著走下去,摸著黃金奴道:「我說姑娘忙,就是說這個呢,剛剛我和子嬋過來就看見了,都羨慕卿雲呢。」
她笑著摸著馬鞍,故意把上面趙家的徽記摸了又摸,眾人哪有不知道的,頓時都開起玩笑來,卿雲臉色通紅,轉身要走。
被柳夫人拉住,眾人都開玩笑,非要推她上馬,七手八腳,卿雲見勢,知道逃不脫,只得求饒道:「好好好,我騎就是……」
眾人這才放過她,她理了理頭髮和衣裳,好在今天穿的倒也算是騎裝,利落整齊,上馬也容易。
她想起凌霜對側騎馬的批評,上馬時順勢也就像男子一樣跨騎著。
她雖然守規矩,但卻不是迂腐的,絕不會為了博一個所謂的好名聲,連自己的安全也不顧了。
她也沒想到這個決定會救了她。
鞍是好鞍,腳蹬也是調好的,牽馬的媳婦也是老成可靠的,況且也是說過的性情溫和的馬,誰也想不到,就在卿雲在鞍上坐穩的一瞬間,那馬忽然長嘶一聲,發瘋一般,顛簸起來。
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那牽馬的媳婦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發狂的馬,只見它在原地蹦跳著,上身幾乎直立起來,後蹄也踢蹬著,根本無人可以近身。
夫人小姐們哪裡見過這個,都嚇得花容失色,那牽馬的媳婦也嚇得臉色慘白,手中韁繩哪裡還拉得住,直接被甩去一邊,摔在地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