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繼承家業,據說在燕城有幾座山,幾片田莊,在京郊也有三四個莊子。
如今卿雲和趙景的事十停有了九停,三房眼睛都氣紅了,不知道在憋什麼陰招呢。」
「剩下這些呢?」
「剩下的是顧,李,崔盧幾家,或是最出色的子弟已經定親了,或是家族敗落了。」嫻月另起一行,寫給她看:「這一行又不同些,不是世家,算得上寒門。」
但凌霜知道肯定不是真正的寒門,看她寫出幾個名字,也猜到了:「這是上上科的進士?」
「對的。
這兩個是還沒定親的,這個是悔了婚的,上一科的狀元郎已經被招了婿,榜眼陳敬梓要到年底才除孝,所以還沒定親,但性格古板得很,長得也一般,探花郎也不行。真正厲害的上上科。
狀元姚琛外放做官去了,榜樣張敬程,探花郎你是知道的,賀雲章嘛,他們那一科厲害,人才多。」嫻月道:「但娘說了,不往舉子裡找,越是窮酸越是規矩多,愛折磨媳婦。
說是耕讀傳家布衣蔬食,其實家事全指望媳婦做,陪嫁的下人都不讓用,逼著媳婦下廚紡織做重活,千金小姐嫁過去,沒幾年也折磨死了。」
凌霜聽她算了一番,更加意興闌珊起來。道:「那這麼說,京城其實沒什麼靠譜的男子了,動輒又嫖又賭的,我看趙景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元宵節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嫻月就這點好,聽她這麼說,並不生氣,道:「這話你放在心裡就好了,娘和卿雲現在都在興頭上呢,你別觸霉頭。
再說了,既然總要嫁,那就在這裡面挑個最好的,拿捏得住的,不要拖來拖去反而一場空。」
「就不能不嫁?」凌霜反問。
「也不是不能不嫁,當道姑,當尼姑,都能不嫁。
但人生不是到你嫁了或者不嫁那一刻就結束的,你嫁了,要應對的家庭,管理一府上下,應對長輩,和丈夫相處,生兒育女。
你不嫁,一樣要應對這世界,如何生活,如何養老,這世界容不容得下一個美貌又年輕的單身女子,都是問題。」
嫻月垂著眼睛,看著滿床的珍珠,自嘲地笑道:「你當我很看得起他們?
我也不一定要多喜歡我的丈夫,但我有本事讓他愛我。
我和你不一樣,我不過是個俗人罷了,我喜歡珠寶,喜歡錦繡華服,我這身體也過不了什麼苦日子。
我所學的東西,也只夠我在內宅里織一個自己的安樂窩罷了。
娘從小教我的就是這個,我也只會這個,我沒有你那麼決絕……」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我看你和雲夫人挺投契的,你要是嫁給賀南禎,也算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了。」
嫻月氣得要揍她。
「好你個老三,人難得跟你說幾句正經話,你就皮癢了。」
她又要揍凌霜,又打不過,被凌霜一下子掀翻了,輕拿輕放,按在被子上,她也懶得起來了,頭髮散了滿背,趴在被子上,懶洋洋地用手撥弄著珍珠們。
凌霜仰躺著,隨手玩著她的頭髮絲,在手指上繞著玩。
「說真的。」凌霜淡淡道:「嫻月,我覺得滿京城的男人都配不上你,也配不上卿雲。」
「你是我妹妹,當然這麼說,外面那些夫人,可能都覺得我配不上他們兒子呢。」嫻月氣哼哼道。
她這話不是沒來由的——元宵節後,來給卿雲說親的人踏破了門檻,顯然是之前各家夫人都中意卿雲,等元宵節她們兒子見過了卿雲,驚艷於美貌,所以都同意了,這才來說親。而嫻月卻沒什麼情況。
她雖然驚艷四座,但世家再慣兒子,也不過是用度上寬些,去外面找些紅顏知己,鬥雞走馬浪蕩一番,真正娶進門的正妻,還是要長輩點頭。
嫻月病弱,是掩藏不住的。
況且艷麗得過了分,容易勾起夫人的心理陰影來,三房不就在背後說酸話嗎?
說「妖妖調調的,哪裡像個大家小姐,天生當妾室的好材料」。但凌霜知道嫻月心裡自有成算。
論讀書,嫻月不如她,但要論在這世上周旋的技巧,嫻月在婁家整家人里都算是頂頂出色的一個。
果然,過沒多久,嫻月就淡淡道:「就讓她們等著看吧,我可能嫁得沒卿雲好,但也會讓她們下巴都掉到地上,到時候才知道我的厲害呢。」
凌霜看她野心勃勃的樣子,頓時笑了。
「誰敢小看你呢,」她又逗嫻月:「咱們嫻月可是臥龍先生,人不出隆中,已經盡知天下事,瞧這把京中王孫玩弄於掌心的氣勢,當初隆中對三分天下也不過如此吧,哈哈哈……」
嫻月掐了她兩下,但顯然很受用這馬屁。拍她的背道:「起來,去外面找薛嬸來幫我梳頭,我中午還得出門呢。」
「去哪?」
「我去雲姨那幫她做胭脂,昨天就說好了的,你全當耳旁風是吧。」嫻月自己理著頭髮道。
「雲姨雲姨,這麼親熱,你們什麼時候交情這麼好了,我整天跟著你,都不知道。」凌霜對那個笑面虎似的雲夫人總有點忌憚。
「你這傢伙能看到什麼。」嫻月摸著鬢角道:「還記得我元宵節的頭髮嗎?」
「知道啊,她們不是都開始照著梳了嗎?連玉珠都梳了,就荀文綺還犟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