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拿过盛公公手中的羊角灯,疾步向景仁宫走去。
没有落辇声,没有通报声,竹兰竹心站门口,直接跟萧聿打了个照面,险吓得魂飞魄散,只忙不迭跪下地去,唤一声“陛下”。都来不及知会主子。
萧聿命她们退下,径直走进内殿。
屋内门扉紧闭,烛火摇曳。
秦昭仪显然刚沐浴过,乌黑柔顺的长发不饰一物,散落在身后。
她正抱着萧韫替他穿鞋袜。
小皇子刚洗完澡,脚丫白白嫩嫩,秦婈故意握住,用指尖挠了下,惹得萧韫下意识一缩脚丫,生生打了个激灵,然后扯着秦婈喊:“痒、痒、放手,哈哈,哈哈……”
秦婈笑着继续挠他痒痒,一大一小在床上玩成一团,正起劲时,就听门口传来低低一声咳。
两人闹得正欢,谁也没听见。。。。。。
萧聿听着小皇子咯咯咯
的笑,又见秦婈笑地那般模样,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他握拳抵唇,又咳了一声。
这回,榻上的两人都听见了。。。。。。
他们循声回头,一见来人,皆是一怔。
萧韫下意识缩起脚丫,想要起身行礼,孰料秦婈根本没放手,半起的身子像小鸭子一样栽到了榻上。
“母妃!”
他道。
秦婈这才放了手。
萧韫脸红成一片,却还是认认真真地整理了衣裳,起身下地,拱起手:
“儿臣给父皇请安。”
秦婈看着儿子脑袋上支棱起的一小撮毛,眼睛跟着弯成了天上一轮明月,只是面前目光灼灼,不容忽视,便也跟着下床,行了个礼:“陛下万安。”
她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脸颊因玩闹而变得绯红,鲜活又娇娆。
等了很久没见起的萧韫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道难道空气中有根透明的线、一端扯着父皇,一端扯着阿娘不成?
萧聿阔步过去,只丢下一句:
“闭眼。”
小皇子下意识用十指遮了眼睛,却到底抵不过好奇,悄悄地张开了一点。
只见刚才还威风的父皇抱着阿娘的细腰,咦,他个子太矮,看不清,就想悄悄挪过去,才挪了一步,脑袋就被一只手按住。
积威之下,萧韫还是乖乖闭了眼,只闭眼前,却是看到地上的影子,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小的依偎在大的里。
萧聿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这吻不似平时蛮横的掠夺,
倒有种淡淡的流连,秦婈久等不至,睁开眼睛,嘴唇却被衔了住。这回,却是狂风暴雨了,碾弄着,像要将她撕了碎好吞到肚子里,勾缠着,吞咽着,呼吸的没法呼吸。
秦婈想起还有小短腿在边上,忙推开他,重新端起姿态,横了他一眼。
这时,袁嬷嬷十分有眼色地将萧韫带走了。
内室的烛火很快暗了下来。
窗外暴风骤雨,帐内银河倒泻,滂沱、不歇。
秦婈只觉得自己是那狂风乱雨里的小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随之颠簸。只是这颠簸也不是顺心顺意地颠簸,偏要随那风雨的兴致来,他慢时便享阳春三月,快时便只能受狂风大作。
雨过,萧聿的掌心覆上秦婈的小腹,指腹来回滑动:
“过阵子,朕便下旨封你为后。”
秦婈闻言不由抬眸,当对上萧聿的眼睛时,认真道:“我……知晓陛下的心思,但在外人眼里,恩宠太过,反倒不美,且容易给陛下落个沉湎声色的名声,此事急不得。。。。。。”
萧聿却像是对她的小腹着了魔似的,“非得在意这名声?”
秦婈不懂他一天天为何那般急,从前,他也不是这个性子,想着,秦婈叹了口气才道:
“您瞧瞧我这一年来,分位从七品升至三品,膝下养的皇子也立了太子,家中还获了爵位。。。。。。秦家那爵位怎么来的,骗骗天下人也就罢了,就朝廷上那些人精,谁心里没数?”
萧
聿未应声。
“嗯?”
见他微微出神,秦婈又道:“再加之我兄长还在朝廷做官,他的资历尚浅,若再多个皇后妹妹,陛下就不怕。。。。。。”
萧聿太阳穴猛地一跳,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立马抬手钳住那雪白纤细的脖颈,堵了她唇,半晌才抬头:
“朕怕什么?嗯?”
晕晕乎乎里,秦婈下意识哼出四字,也不知是外戚干政,还是人心易变,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但也不知为何,听她任情恣性地讽刺他,倒让他胸口的郁结跟着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