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升起的希望又随着这句话倏然下落,"若谁愿意替我受刑,那人脑子定然是被门板夹过了。"
所谓的电闪雷鸣之刑,便是将受刑之人捆绑于祭坛之上,并在祭坛上开坛作法,招来闪电以劈其身,唤来雷鸣以轰其心智。能受得住此刑的大多非凡人,纵然是有几千年道行的仙家受了此刑,也需休养一段时日。就凭她骆小远这副身子骨,估计连一刻都撑不住,定然会被劈成一具枯焦的柴火。所以谁若肯为她遭此罪,那不是心智不健全便是一心求死的。
"其实还是有个办法的。"他拧眉,表情看来似乎并不算愉悦。
"什么办法?"
"越狱。"
所以当骆小远看到方才还在手中掂着的石头,居然能够在某人的手中顺利砸破牢狱的砖墙时,着实惊了一惊,没想到在玄冥谷居然还有这样的豆腐渣工程。
"这样就能逃出去了?"她看着那个被砸出的窟窿,一时间呆住
"不然你以为?"他笑得很像一只大尾巴狼。
夜风徐徐,月色正浓。
骆小远蜷缩在美男大人的怀抱里,周遭的景色如同幼时坐火车般呼啸而过。她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美男大人削薄的下巴,干净温润得恰似一块上等的羊脂玉。微风迎面而来,吹乱了她与他的发丝,倏然绞在一起,又倏然分开,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小小的她蒙得云里雾里,一阵悸动。她突然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很温暖。
景色渐渐清晰起来,出谷的路就在前方。他看着怀中的她眼神一片迷茫,心下好笑,又不觉调戏起来,"不舍得下来了?"
她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又马上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立刻扭了扭身子从他的怀抱中跳了下来,许久才说:"你助我越狱,那个鬼爷爷不会怪你吗?"她倒还算有些良心。
"可是没有人看见是我帮你逃走的。"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连揉头发这个动作都让骆小远觉得有些熟悉,她突然有些害怕。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太过温暖,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是捉鬼的道士,而对方却是玄冥谷的鬼子,他们之间不需要这种熟悉、这种亲昵。所以她往后缩了一步,躲开对方在自己头顶蹂躏的手掌,"总之多谢你了,那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无期。"
他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眸子倏然温度下降,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慢握起收回。啧啧,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那我就不多送了。"他也收回了方才有些泛滥的热情,态度冷然。
她转过身朝着出谷的位置走了许多步,快得有些慌张。也许此时的月色十分妖娆美丽,也许此时的花香太浓,她竟还想回头看看。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于是鬼使神差地回头了。可就这么轻轻的一眼,却让她脚下生根,移不开目光了。
他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风口的位置,也同样在看着她。如墨染的发丝竟比夜色还要浓烈,冰蓝色的眸子甚至璀璨过天上的星星。他只是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
她头皮麻了麻,又转过身走了几大步,可不过才几步,便又疯狂地转过身跑回了他的身边。
她喘着气抬起头,看着他刚才带着冷意的面容又一下子如寒冰初融般温暖起来,一双桃花眼笑得星星点点,勾起的唇恰到好处,笑得那样得意、那样张狂,仿若猜到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再跑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第三部分第57节:鬼子(5)
骆小远被那个笑容刺激到了,低头支吾了半晌才道:"还没谢谢你。"
"你方才谢过了。"他低头笑出声。
她被他无情地戳穿,脸都丢到姥姥家了。正后悔自己莫名其妙跑回来做什么,脑子里却兀自闪过些什么,一下子浇得她透心凉,也正好化解了此时有些暧昧的尴尬,"差点忘了正事。你可认识墨凉?就是那个老穿着黑色斗篷,看不见面容的魅影。"
他怔了怔,收回了笑意,正色道:"你找到他又如何?难不成真要让他魂飞魄散,与那对母子永远相隔不见?"
"我……"她怔了怔,一时间有些语塞。
事实上,她还没有想那么长远,只是单纯地认为要捉到魅影才算功德圆满,然而她却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捉到了他,那邢姑娘母子该怎么办。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神色有些凝重,"今日乃七月十五,正是阴气最为湿重之日。如今鬼胎不稳,那位姑娘的性命恐怕不保。"
骆小远的心陡然下沉,声线有些不稳,"什……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腹中胎儿阴气太盛,早已将她的阳气吸收殆尽,本来只要胎儿诞下,母体尚能保得住。可今日乃鬼节,阴气大盛,她……活不过今夜子时了。"
骆小远算了算时辰,发现离子时竟然已不足一个时辰了。她低着头不说话,突然觉得方才还舒畅的夏风有些凉飕飕的,吹得心上一片凉意。
她还记得,前几日邢姑娘还拉着她的手,在略有些胎动的肚子上摸了一圈,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一直问自己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现在他却告诉她,那个快为人母的女子马上就要死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递给她,"这是续元丹,兴许能救那姑娘一命,你不妨试试。"
骆小远怔了怔,没敢出手接。她听师父说过这种丹药,炼制极为艰难,原料也十分稀有,且此丹的确有续命延寿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