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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我却觉得背心嗖嗖窜冷,木然地由方合扶着往前走。
头顶上方,日头一轮明晃晃晒得人眼冒金星,我的一颗心却凉得全没了着落。
方合急了:“娘娘怀着小皇子呢,还是让奴才先行去瞧罢?”
我摇头,继续往前走。没能亲眼见证,我怎么能死心?
下了船,由那内监领着往出事的地方赶。
走得快,身子也日渐沉了,两只脚酸痛难忍,仿佛随时都能跌过去,所幸还有一股气撑着。
这么疾走片刻,到了含凉殿后院,果然见院子里假山旁躺着个人,身上覆了白布。
我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趔趄摔过去。
方合使了死劲稳住我:“娘娘?”
“没事。”
身旁那内监捏着嗓子假生生劝:“万万使不得呀皇后,此人死状恐怖,皇后有着身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刺——”
话未说完,我已经将那布揭开了。
我的泪,也在看到那张肿胀发白的脸时,全然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刚到这儿那几年,站在大门紧锁徒有四壁的院子里。那时候,以为这就是我的一生了。出不去,也进不得。
巧馨就站在院子里那棵老桃树上,两手叉腰冲我天真烂漫地笑,一点儿没被我牵累的颓丧,只一个劲招手:“小姐,原来从这儿瞧出去,竟能瞧得很远呢。您也上来嘛,真的!真的!”
登高望远,自然是不会错的,不过我更多的是在感慨,原来在这儿,一个女人一朝成了天子宫人,即便被废被弃,这一生就只能是天子宫人,至死方休。而巧馨,她还这样年轻,属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陪我熬到老、熬到死。
我在那一刻,也不知道到底该愧疚还是伤感。
所以送母亲离宫那日,我曾握着巧馨滚滚颤抖的手暗自发誓:这辈子,无论她、、方合,或是沈家人,我总要护他们一世,再不让谁出事,再不让谁离我而去。
我是这样清楚这个宫里人心到底能有多险恶,她却不懂,可我还是丢下她了,虽然只片刻,却要人命。
我几乎想抱着她嚎啕大哭,却哭不出声来。
小腹又沉又堕,一阵阵钝痛,日头沉沉地晃。
有人在身后唤我:“清…?”
我没能回头,在刺目的日光跟小腹刺痛中,视线渐渐变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