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在八大胡同里讨生活。
清吟小班打着只卖艺的雅名。
实则遇上有权势的,对方要来横的,赵妈妈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那天来了一个身材肥硕的客人,架子摆得很大。
他要我拿嘴喂他酒,我婉拒了,笑着提议不如行酒令。
下一秒,巴掌落在我脸上。
桌上的席面被那人一把掀翻。
“都在这种地方了,还跟爷装什么清高?”
枪口抵上我的脑袋。
我按他的要求,麻木地躺在床榻上。
男人狞笑着脸凑近我。
我的呼吸愈发急促。
赵妈妈说了,来这儿的,什么人都有,关键时候,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道理我都懂,何况这世道,我拿什么清高?
枪口抵着我的喉咙,那人叫我笑得漂亮些,别败了他的兴致。
我嘶哑着喉咙,“求你。”
可求他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火药味吸进我的肺管,激起一阵猛烈咳嗽。
门霍地被推开。
巨大的响声在我耳边炸开。
血花迸溅上我的脸。
刚才还颐指气使的肥硕男人一瞬间成了别人的枪下鬼。
我忍着恶心,费力推开那具瘫软的尸体。
我想我该道谢的,不管是谁。
是谁也好。
门口的男人半眯着眼,嗓音懒洋洋的,“别来无恙,黎大小姐。”
那三年里,我从没有放弃过求生。
可当宋引商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几乎慌得乱了心神。
想找一个地方,什么样都好,钻进去,将一切都蒙上。
眼睛看不到,就不会那样难堪。
我抱着膝一点点挪到床尾,眼泪兜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他走到床前,语调出奇地散漫,“黎小姐果然优渥惯了,十根金条,这么快就挥霍一空了?”
这些日子里,那些油腻的、不加掩饰的目光将我一寸寸剥开。
无数杆烟枪烫在我的身上。
都远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让我恐惧。
那种冷淡的,戏谑的,不夹杂一丝狎昵的眼神。
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宋引商英挺的眉眼尽是嘲弄,“我记得,黎小姐从前的胆子很大的。”
“还是故意装成这副样子,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