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不是多么抗拒许衷和我的肢体接触,只是感觉我们俩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他的靠近总让我以为他别有用心。
我看到许钦言那张在眉眼间和许衷有一两分相似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来昨天夜里许衷脸上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的泪痕。
太难受了。
“我听你那个朋友说,哥哥他跟你来过一次这里,”许钦言跟了上来,他伸脚抵住了休息室的门,眼睛一弯,就好像他和许衷真的那么兄友弟恭一样,“以后就没来过了。”
我把风衣的拉链拉了下去,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如果我男朋友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就算他是个哑巴,我也舍不得让他出来工作,”许钦言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他也不在意,抱着胳膊,说不出是试探还是玩笑,“哥哥对你这么放心啊?”
我很想像自己在心里规划好的那样,朝他笑一下,或者顺着他的话说些什么,但是我抬眼就看到他脸上极讨人喜欢的笑容,只想告诉他——“这跟你没关系”。
我按捺住心里的厌烦,反问他:靳重不是你的男朋友?
许钦言凑近,脸色微微一变,有点不自然,又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里好像没有靳重的事情吧?”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已经没有跟他继续说下去的耐心了,直接指了指门口,言简意赅:出去。
许钦言挑眉,我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道他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镇定自若地说:“我还会再来的——哦对,风衣还挺好看。”
说完后,他体贴地帮我关上了门。
许钦言嘴里的那件风衣,是许衷嘴里的“情侣装”,他的那件是纯黑,我的是纯白,收腰的款式,我几乎没穿过风衣,风从布料中穿过去时,彻骨的冰冷让我频频低下头检查拉链。
我不太清楚,许衷让我穿这件风衣,是为了告诉许钦言他有多在意我,还是为了向许钦言宣示主权。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门外传了过来,我以为是许钦言去而复返,打开门,却看到是杨明阳站在门口。
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明阳探头往休息室里看了两眼:“刚才许衷催我过来,说许钦言肯定会在这里。”
怎么又是许衷?
我告诉他:许钦言刚才来过,但是已经走了。
“我看出来了。”杨明阳扫了两眼就要走,走出了两步路,又回过头,“我觉得许衷好像没什么安全感,你懂吗?”
我其实不太懂,他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于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杨明阳“嘶”地咧了咧嘴,他压低了声音:“我不太想再插手你们俩的事情,但是以我对许衷的了解,有的话他拉不下脸跟你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怕你真的被许钦言拐跑了。”
“谁是哑巴”
我站在原地不动。
杨明阳悠哉悠哉地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回应,他疑惑地问道:“沈涣?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点点头。
他歪着脑袋,仔细端详着我,可能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他舔了舔嘴唇:“呃,反正我希望你能清楚,许衷其实很在意你,你和许衷就不要……”
我没听完他说的话,兀自噼里啪啦地打字,像是在泄愤,又觉得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杨明阳,你是许衷的第二人格吗?
杨明阳没反应过来,他结巴了一下:“啊?你在说什么——什么第一人格第二人格?我跟许衷都没有精神病。”
我微微仰头,想眨掉那一点顺着委屈泛起来的泪花,
我现在甚至算不上生气,我就是感觉又委屈又可笑,有些话应该对许衷说最合适,我还是忍不住先质问了杨明阳:那为什么你要站在许衷的立场,凭借你对许衷的了解,用最理所当然地姿态,插手我和许衷之间的感情问题?
杨明阳一下就愣住了,他呐呐地开口:“我?我跟许衷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有的事情他就是不愿意说出来,我不想看着他好不容易有一个动心的人,结果就因为他不说,就……”
我冷笑起来,第一次用这么粗鲁的态度打断了他的话,我直接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是吗?有时候我真分不清楚,我跟他到底谁才是哑巴。
杨明阳脸上露出了被刺痛的表情,他想解释,看着我的手机备忘录,似乎又觉得他的解释过分单薄,毫无说服力,就垂下了头。
我将手机收了起来,重新检查了一遍风衣的拉链: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现在已经过了我的下班时间,我要回家了。
杨明阳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我心里涌起来的怨气和愤怒在到家时就散了不少,在看到许衷正端详着一棵一米高的松树时更是愣了一下。
许衷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头,伸长了手,将几个用金箔纸包住方形泡沫的礼盒挂在松树上面。
我看了一眼手机,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平安夜了。
“这是我让杨明阳送过来的圣诞树,”许衷朝我笑了笑,有点调皮地吐舌,“要不要猜猜我会送你什么圣诞礼物?”
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明天是圣诞节这件事,还没给你买礼物呢。
“不需要,”许衷摆摆手,他把板凳往后挪了挪,打开开关,圣诞树上挂着的小灯就亮起了明亮的光,“你记得买两个苹果就行——别买蛇果,蛇果不好吃。”
我只知道苹果,连什么是蛇果都不知道,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