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芗找了卷纸走进洗手间。空气里弥漫着粪便的臭味,她把纸递给何钦一之后顺手打开了排气扇出去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再一次让何钦一的内心崩溃了……她觉得自己臭……她果然是嫌弃自己的……没有什么是比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更可怕的事情,没有什么是比被喜欢的人嫌弃更绝望的事情。
他用纸巾擦拭着肛门和肛门周围因为剧烈拉屎而沾上的秽物,内心默默流泪。
在相处了那么多天之后,何钦一原本以为陈芗慢慢地对他有了好感,她也不止一次在他赤裸的时候夸赞他的身材,在他情动的时候吻他的唇说他迷人。
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关系走起了下坡路,陈芗像最初那样嫌弃自己,甚至瞧不起自己。他从爱情的飘飘然中坠下来,又变回了最开始那个在喜欢的人面前无比自卑的男孩。
清理好所有之后,何钦一甚至不要脸地灌了两次肠。他不清楚自己这是什么心理。肯定是因为自己太脏了才想要清理,绝对不是不是因为想做爱。
自己里里外外都干净了,何钦一满意地提起裤子。对着镜子,他堪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又马上放下嘴角,揉了揉脸。太难看了,自己这副表情。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都游刃有余地面对着一切,但是遇上陈芗之后,他变得敏感又自卑,他想远离这个多愁善感不潇洒的自己,但是只有离开她才能做到。
不可能,他做不到离开她。心理上不行,生理上更不行。
何钦一忐忑地回到卧室,却发现女孩已经安静地睡着了,睡颜恬然。也是,为自己忙活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不累呢,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搂住她。
陈芗眯着眼清醒了一会儿,见到是何钦一,又放下心来继续入梦。在一片混沌之中,她想起刚刚好像听到了何钦一灌肠的声音,这小子在想啥呢,该不会是想做爱吧,可是她好困,安抚似的,她在被窝里牵住了他的手,脑袋枕到他肩上躲进他的怀里。
何钦一的心陡然狂跳起来。原来她对自己的依恋没有变,好像也不是……那么嫌弃自己。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捏捏她软软的小手,吻了吻她柔顺的秀发。
“喝水。”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陈芗把水杯递给他了。
何钦一的眉毛刚皱起来一点,嘴唇微动想要辩驳些什么,陈芗就开口:“你便秘,多喝水。”
“我已经不便秘了……”何钦一委屈巴巴地解释。
陈芗没给他什么反应,他只好拿起玻璃杯把水一饮而尽。
为了庆祝何钦一考试顺利,进京求学势在必行,他们俩决定去一家陈芗一直想探的西餐厅吃一顿。
“祝贺你呀,高等学府已是囊中之物了!”陈芗笑眯眯地向何钦一举起高脚杯。
他们甚至开了一瓶红酒。酒很苦,但是难得能够放松地饱餐一顿,还是何钦一请客,她觉得很开心。
何钦一微笑着和她碰杯。前途似锦是很好,但是考去北京意味着和陈芗分居在一南一北两座城市,他不明白为什么陈芗可以笑得这么单纯。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
他不动声色地喝着酒。他其实不太爱喝酒,不喜欢那股苦味,不喜欢被酒精占据的大脑,不喜欢这种借着喝酒隐藏起倒灌进内心的酸苦的场面。
一顿饭也是吃得各怀鬼胎,陈芗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兴奋,说了许多话,喋喋不休地讲起小时候的事情。
“所以你的朋友圈背景其实是你养的小狗?”何钦一偶尔提个问题,都是陈芗在说话,他捧着脸边喝酒边认真地听她讲,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缀了漫天星河。
“小福呀,它其实是我爸爸在我六岁的时候送我的生日礼物。它特别喜欢我带它去公园,每次去都叼来树枝让我扔……”说着说着,陈芗沉默下来。
“它现在……”何钦一像是在怕她说出什么很惨的结局似的,想问又不敢问。
“现在呀,小福已经变成老福了哈哈哈哈哈……”陈芗是真的醉了,已经有些说胡话的趋势了,何钦一赶紧把她手边的酒杯拿开,被陈芗凶巴巴地瞪了一眼。
“老福在我爷爷奶奶家呆着呢。”陈芗说。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何钦一差点把“死了”或者“被偷了”之类的可能说出口。
“哪里好了!”陈芗突然声音大了一点,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悻悻地闭了嘴。
“它还好好活着,不好么?”何钦一不解地问她。
“感觉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老福了。”陈芗幽幽地说。她没说出口的是,爷爷奶奶住得远,以前只有在过年和暑假的时候能回老家,现在爸爸会带着他的新家庭回去,爷爷奶奶那边重男轻女,有了陈淮,怎么记得起另外一个孙女呢?
“因为爸爸那边不好……加入?”何钦一试探地问。
陈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竟然被发现了,故作轻松地说:“哈哈哈哈哈你猜到啦……”
何钦一不忍地问:“过年呢?你还是一个人?”
陈芗点点头,又摇摇头:“前几年会跟爸爸回去,但是最近两年我都自己在家呆着。爸爸那边呆得不舒服,还不如我一个人看看春晚。”
一定是忍得太难受了才会放弃掉所有亲戚吧,何钦一徒生出一种对她的保护欲,贸然地说:“今年过年,我陪你!”
今年陪我,明年呢?陈芗心里有些酸涩,但还是知足地笑起来。
“要不要上厕所?”陈芗站在洗手间门口问何钦一。
“不了,我在这儿帮你拿包。”何钦一仍然沉浸在对女孩的怜惜中,忽略了自己腹中越来越饱胀的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