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吴凡呢?他又经历过怎样的过去,才会这样喜怒无常,情绪复杂到近乎于疯狂?
见叶翔不语,吴凡突然道:“是我太笨了。”
他的双臂做了个下意识的动作,好像想抱住叶翔,终于还是在碰触对方的霎那改了动作,揽住叶翔的肩膀,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我应该告诉你我的过去,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你一定会懂。”
“好。”叶翔点点头:“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试着去理解。”
叶翔慢慢松开了袖子中的药瓶,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连性命都可以送给你,只为了当全世界都把我当成没用的废物时,你的一句“不要背叛,不然我会杀掉自己。”
多了叶翔在屋子里,吴凡似乎没有开始那样清冷。
孤独的人其实很容易就满足。不用相拥,也不用依靠,只要你在旁边,只要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就像真的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一样满足而温暖。
两人对坐,吴凡想了很久,才像下了可怕的决心,脸色变得很难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文森特,银狼,奥卡……还有……鹰……”
这些都是吴凡的前世不能磨灭的记忆中的名字,这一个一个的名字垒成了他一生不能承受的重。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痛苦的往事对当事人而言是一种折磨,就像刚愈合的伤口又被自己撕开,连血带肉的残忍。
可是吴凡愿意为了叶翔这么做,他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他有不得不弄清的事情:“都是经历时很长很长,但说起来却可以寥寥几句就结束的故事……”
叶翔无言的看着他,只有目光中带着鼓励和坚定:你愿意说,我一定听到底。
叶翔也曾是最好的杀手,叶翔的耐心也很可怕,他曾经为了杀一个人,在冰天雪地中将自己埋进冰雪中,一动不动地等了三个时辰。
如果不是杀人时溅出的血液温暖了他,他几乎已经被冻僵,冻实。
和生存永无止境的搏斗,给了他们超越常人的毅力和不同凡响的可怕。
吴凡深深叹气:“不长,但其中的丑陋和黑暗却是常人难以相信,我现在光是想想……”
呕吐感又重新充斥了他的胃部,像不仅仅是心理,连生理都在排斥着当年的回忆,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细细地听,也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地关心。
“……我以前,并不在这里,呵呵,我来自什么地方,说了恐怕你也不能理解,只说事件好了——我在很偶然地时候,遇见了教我成为杀手的人,他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他叫……鹰……”
提到这个名字时,吴凡的眼中竟露出了微微的恐惧,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抓过叶翔递来的酒坛喝了一大口。
即使鹰已经死在他的手上,想起时还是会带着严重的后遗症,这种影响太深刻,就像已经进了骨头里。
“他比韩棠更可怕……韩棠……韩棠其实不过是个听话的人,还有着人类的情感……而那个人,你若是看见他杀人,就会明白,韩棠根本不算是在杀人……他杀人前总要折磨人,让人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被杀死的恐惧中,如果不幸落在他手中……”
吴凡突然有些疯狂地笑起来,握碎了整个酒坛,笑着笑着,竟按住了胃部,好像疼得如同刀绞,叶翔一手拍着他的背,一只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柔声道:“可是他已经死了对不对?你已经杀了他。”
他多少有些明白压在吴凡心底的伤口有多深,因为一直没有治愈,才造成了吴凡现在不可捉摸的性格。
“是的,他死了,被我推下了楼,这么高的楼……他已经死了……”吴凡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却从来不敢确认这点,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老师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却又认为他非死不可。这样的矛盾成为他一直的噩梦。
“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杀了他,那时我想过,若是他死不了,那么就换我跳下去……”吴凡的神情很复杂:“你放心,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不要姑息我,让我把话说个痛快吧。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瞒你。我……从来就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他却没想到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将自己肮脏的灵魂解剖的淋漓尽致,若是叶翔听完后,会露出厌恶的神情,或者干脆离开,那也都随他吧。既然做过了这些事情,就必须面对它们,就必须为它们付出代价。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罪恶付出代价。
“那时候,我有三个同伴:文森特,银狼,奥卡……嗯?你说这些名字很奇怪?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大概是为了好玩……我和奥卡是年龄最小的,按说我们的关系应该很好,但我已经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样子了,他死的很早,我们甚至没来得及说过几句话……他不愿意当杀手,于是去偷袭鹰。”吴凡的神情越来越苦涩:“他有胆量,当时明明才七岁,就这么有胆量……”
吴凡握紧了拳头,手掌被酒坛的碎片扎得鲜血淋漓也毫无知觉一般:“胆量……什么是胆量……最后我更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了……你知道……人彘……吗?”
猛地听到这个词,叶翔皱了皱眉,摇摇头,如果他看过不少书,应该会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只不过当杀手并不需要看太多的书。
“汉高祖刘邦的妻子吕后因为嫉妒宠妃戚夫人,在刘邦死后发明了这项酷刑——哈,哈哈,你看我都扯到哪里去了……”吴凡的笑声比哭还难听,叶翔握住他因为失血而变得冰冷的手,轻轻地将他的手指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