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脸?”晏冷淡一听这个,眉头就皱起来了,但很快又舒展开。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那个朋友,还有他手底下一颗凌乱至极的脑袋瓜,径直忽视了那双可怜兮兮求救的眼神,同楚河对线:“这才上午,就喝这么大?”
“你来啦阿晏!”这位朋友猝不及防听见他的声音,一转头看见他进门,倒也乐呵,完全不惧自己说别人坏话被正主听见。他挥了挥手,脾气倒是大得很,白眼一翻很有特色:“去去去,在同行里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了,你不承认也没用。”
三少爷这幅模样,晏冷淡也不恼。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从门边踱步走过来,靠近了楚河。
夺目璀璨的水晶灯尽职尽责,徒然留下一片长长的阴影,随着沙发的起伏曲折。
他的个头很高,长相也很冷峻,尤其是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人时,更令人有一种极强的恐惧感。
“你干什么?”楚河大约真的是早上喝了酒。眼神茫然,反应迟钝,一点也没有平日里迅猛的敏健,身处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还能迷茫地仰着头有些稀里糊涂地问他。
面色冷峻的男人没说话。
只见徒然出现的阴影之下,晏冷淡挑了挑嘴角,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头发,出手如电,快准狠地薅成了一团乱七八糟!
短暂的停顿之后,醉醺醺的青年黑眼睛慢慢瞪成了一个圆圈,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头皮上传来阵阵剧痛,针扎似的密密麻麻、一片一片。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一黑,出现了幻觉,看见天堂路都向他铺展,以至于抓着倒霉弟弟的手都情不自禁地松开。
楚河:
楚河:!!!!!
“我靠啊晏冷淡!!!!”楚河大叫起来,没去管趁机从他身边溜走的男孩,他一个用力从沙发上站起,被薅头发的剧烈疼痛瞬间让他酒都醒了,看着风度翩翩收回手的男人上蹿下跳地咒骂:“你真不是人!!!你是小姑娘吗打架薅人头发!?!”
“对付你,有用就行。”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早在他跳起来时,就功成身退火速向后靠去的男人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再度成功激怒了小学鸡伙伴之后,遂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垂着抓过朋友的手就上了二楼,准备去卫生间洗个手。
而晏冷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遇见了于玚——
衣衫尽湿,在春末夏初、冰冷混着热意的游泳池霍然而立,一张素白小脸横眉冷对、怒目而视,身体紧绷的状态衬托出少年人躯壳独特的优越性。
“你想玩?我不奉陪!”他立在长廊窗前,听见他这样说。
蛇蝎真相
韩特助的手脚很快,几乎就在晏冷淡应付完《行家》拍摄花絮的第二天,他就带着薄薄一本文件风尘仆仆赶赴集团。
这一天香港的天气很不好,少见的阴云密布,云层盘旋,却迟迟不见有落雨降下。
许久不见的助手气色苍白,他大概是身体还未康复,对寒冷的气温感知更强烈,竟然在暖春的季节里穿了件长外衣。显眼地套在干净整齐的西服正装外面,一路被调侃,但等他跨进门时还是第一次被办公室的冷风迎面吹了个哆嗦。
当韩特助的调查报告摆在桌上时,忙于公务的执行人只是扫了一眼,并未第一时间翻开。
韩特助很熟悉他的办公习惯。
于是他尽职尽责地说起他这些日子以来,通过新渠道调查得到的反馈重点,以简洁明了的方式概括。
“于先生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透明,并未与我们早期的调查有什么不同。不过于先生的工作经历倒是让我们发现了一点新东西,比如于先生他其实还有一个另外的身份。”
“这件事,我想您或许知道:于先生不仅仅是一位室内设计师,还同时是一位颇有声望的网文作者。”韩特助说着,就看见晏冷淡处理好手上的公务,遂翻开了他呈上的文件。
“还有”韩特助平稳的声线有那么一瞬间短暂的停顿,他回忆着调查时发现的东西,心无波澜:“路先生——并没有任何和之前的调查结果有任何不同。”
文件上白纸黑字,用词凝练,没用上多少时间,就很快被晏冷淡看完。
“没有查有关炙日的往来?”他问。
“因为涉及秦家,并未。”韩特助回答。
晏冷淡垂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钢笔在某段字眼上慢慢圈了个圈,像是在沉思。
尖细的钢笔尖因长时间停顿而洇出黑色的墨水,办公室内一时之间陷入满室寂静。
“去年五月,于玚穿的那件衬衫,你还记得吗?”男人忽然头也不抬地问。
去年五月?韩特助一怔。
“有些印象。”事关老板,韩特助一向记忆力很好。他回想起于玚回国那天的装扮,随即点了点头,但同时也想起了那时没有结果的困惑。
他不太明白老板的意思,但还是斟酌着用词说道:“那天于先生穿的衬衫是白色的,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晏冷淡重复了一遍,钢笔又在某个段落中的某一行底下划了两条杠。
“是的。”
“还有呢?”
还有?韩特助这回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拿不清他的态度。
他垂着手立在办公桌前,克制着视线打量了一下老板人如其名的脸,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韩特助很了解自家老板。
晏冷淡一旦工作,就必然会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低气压状态,整栋楼也会因为他那张冷脸而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