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城门口连丝风都没有,酷热难当,无遮无挡,只要一抬头就是满眼刺目的阳光,照得人掀不开眼皮子。
高炎定一身锦带袍服,汗湿重衫,却一丝不苟地端坐于马背上,他一手执缰,一手握着马鞭,神情端肃,冷冷地俯视这队将自己拦截在城门口的人。
为之人是个圆滚滚的胖子,尤其畏热,他用帕子擦了擦淌汗的脸,立马抹下一层油光来,因为胖,原本就小的眼睛更加小得可怜,只能看到他满是横肉的脸上两条缝儿挤来挤去,便是这胖子正高傲无礼地斜眼看人了。
“镇北王恕罪,国法不可违,还请您尽快依照下官之言行事。”
高炎定没有动,他身后的五十亲卫也纹丝不动。
原来今日午后他们抵达帝京城门,早有一应官员在此恭候他们的到来。可谁知,那位为的马大人,却拦在前头不允他们进城,口口声声说藩王进京,当解刀下马,随扈不十五人。
此人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有恃无恐,无非是有所倚仗罢了。
高炎定知道,这是天授帝授意这帮人给他的下马威,为的是再次敲打自己这个异姓藩王。
【作者有话说】
留貌美如花的妻室在北地看家(:3[▓▓]没想到吧[]
◇第59章解刀下马
高炎定对此很是不屑。
桓朝刚开国那会儿,因着太、祖子嗣众多,外加加封了一票儿的功臣,零零总总的大小爵位就封了一百来个。
虽然后来继任的皇帝现了弊端并以各种名义削爵,还制定了各项禁令、规章用来约束这些人,可惜祸患的种子已然生根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为时已晚。
等到了天授帝初登基那会儿,更是引了六王之乱。
算算时间,那场祸乱至今已有五十年了。在这五十年间,余下那些有爵位的人家无不绷紧了皮肉,唯恐引火烧身。
然而天授帝削爵的铡刀早就见过了血,哪能轻易收手?
到如今,除了些靠祖辈余荫降袭的末等爵位为生的没落功臣后代,还有少数皇亲宗室们的分封,其余寥寥,且这些人都夹紧了尾巴做人,一个赛一个的老实巴交,再也掀不起丁点风浪来。除了一个人。
那便是靠着祖荫和自身赫赫战功得封品王爵的镇北王——高炎定本人。
当初他能在经历了六王之乱后,从向来视藩王为眼中钉的天授帝手上受封,隔着大江天堑独揽北地军政,可见他的本事和棘手。
这也直接导致高炎定成了如今天子最为忌惮的人,没有之一。
这些年来,天授帝虽深居简出,极少过问朝政,但明里暗里,他与高炎定的较量博弈从未停歇过,可谓是暗潮涌动,激烈异常。
马大人见这帮北侉子冥顽不灵,心里直骂娘,烈日炎炎,让他一身肥肉像是着了火似的难以忍受,若是任凭他们如此干耗着,自己今日非晒死在这里不可,于是他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镇北王,请罢。”
高炎定心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论他在北地如何只手撑天,私底下与天子如何不对付,但自他出生起,他便注定是天授帝的臣子,需要无条件地臣服于他。
如果在这种“小事”上忤逆,那么天授帝此次下马威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
聪明人自然知晓如何取舍。
他甩了甩手中马鞭,鞭子击打在燥热的空气中出几声闷雷似的响动。马胖子一个激灵,浑身肥肉跟着颤了颤,虽然没有打在他身上,却没来由地感到疼得慌。
高炎定道:“马大人一心为天子办差,沥胆披肝,可惜生不逢时,当初六王跋扈横行之时,怎没有你这般的忠臣为君分忧?”
五十年前的马大人还是个襁褓里的奶娃娃。
高炎定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北地亲卫就嘻嘻哈哈地高声笑了起来,压根不给这些天子近臣一点颜面。
马大人赤红了肥头大耳的脑袋,远看像极了一只浓油赤酱的猪头,他对着出言不逊的高炎定“你你你”了半天,除了又引一波新的笑料,起不到丝毫作用。
就在两者僵持不下,马大人打算上达天听的时候,高炎定突然下了马。
他一动,身后的五十人立刻整齐划一地跟着下马立正,军容整肃,令行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