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掉落得很快,梧秋除了做出下意识的抱头蹲下的动作之外,连躲开都来不及。
只听‘砰’一声巨响,快要落在梧秋头上的牌匾被一道突然窜出的人影飞速踹了出去,把隔壁酒肆外面的工艺大酒坛子直接砸碎。
这动静几乎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当事人梧秋更是看得分明,她呆呆的起身,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冲出来救她一命的男子。
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但他前来搭救梧秋的速度和本事却绝不是寻常百姓所有的。
大概意识到自己弄出的声响有点大,救人的男子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般干咳一声,对疑惑盯着自己的梧秋问:
“那个……姑娘没事吧?”
梧秋摇头:“多谢。”
道谢之后,梧秋的目光仍盯着他,这时芙蓉和芍药从蜜饯铺出来,左右环视一圈便知晓情况,那男子见状,蹭了蹭鼻子转身便走了。
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热心人。
这是芙蓉和芍药对救人男子的评价,很中肯。
可这样的大好人,是梧秋随随便便在大街上就能遇见的吗?反正她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今天之外,一次都没遇到过。
还有那人的身手,普通武夫根本做不到。
梧秋靠在车壁上,看似在欣赏马车行走间沿途的风景,其实脑中正不断回想花溪镇的事,那个救人的是祁昭的人吧。
若祁昭真的死了,这些人还有必要留在她身边吗?
可祁昭若没死,他为什么不出现,甚至连只言片语都不能送出?
还是说,他觉得他们俩的默契已经到了连知会都不用知会,梧秋就能通晓他的想法?
若真是这样,那她惊闻祁昭驾崩噩耗时的崩溃、不眠不休赶回京城、痴心不悔在田庄等候、风雪天冒着被冻成冰棍的风险目送了他一整日、为他缠绵病榻的事情,又算什么呢?
算她自讨苦吃?自作多情?
还是说,他觉得反正早晚都会重逢,只要将来他再次出现,梧秋就会因为失而复得的惊喜而忘记中途所经历的坎坷?
祁昭是觉得无论她身在何处,都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内,所以只要人不死,哪怕伤了、病了,他都可以不必安抚,不必理会。
呵,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梧秋一定会无怨无悔的痴痴等待他的驾临与垂怜?
梧秋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升起的怒火压下,问坐在身旁的芙蓉:
“还有多久到木缘镇?”
芙蓉和芍药正在整理在花溪镇买的花,马车装点一新,为旅途增色不少。
“快了吧。出发前听萧公子说,今晚到永安镇过夜,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木缘镇了。”
梧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放下车帘,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
傍晚时分,车队按计划来到永安镇。
他们找了一家宽阔干净的客栈,要了五间上房,车马停靠在客栈后院,有专门的伙计喂养看守。
梧秋从马车下来时,萧凛正跟马槽旁的一个大胡子说话,一直在问他的马是怎么喂养的。
萧凛随便与他说了几句,便向梧秋走来:
“今晚将就住一宿,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
梧秋点了点头,见那个大胡子仍绕在萧凛的马周围,继续问喂马的小哥,看来是真的对马很感兴趣。
萧凛解释:
“一个商队,那领头的喜欢马。”
梧秋环顾一圈,发现后院另一边确实有个商队在卸货,客栈的伙计们配合着把他们车上的酒坛卸下,一个背影高挑的泼辣妇人叉着腰指挥,看样子像是随车的老板娘。
“景园楼的酒,从南边来的。”
梧秋这么说是因为那些酒坛子上贴的标签是江南景园楼,那楼里有个闻名天下的酿酒师,酿酒功夫十分了得,金氏也曾有过收购景园楼的想法,不过那掌柜的不愿意,她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萧凛对大祁的酒不熟悉,闻言‘哦’了声,倒是那边卸货的老板娘听见了,竟拿了一小坛酒过来:
“娘子好见识,看来也是好酒之人,若不嫌弃,带回去与郎君一同尝尝。”
她把梧秋和萧凛误会成一对,萧凛以为她会解释,谁料她只是笑吟吟的接过酒,客气的向老板娘道了声谢。
两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因为一壶酒而结识,顺便拉了几句家常。
从老板娘的谈话中知晓,他们今日送酒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晚上只能宿在永安镇,明日再出发回江南。
两人聊了一会儿,那边伙计搬完酒,喊老板娘过去与客栈老板对账,梧秋这才与她分别,回自己客房去了。
萧凛送她到房间门口,拦住要进去的梧秋,问道:
“你先前为何不反驳?”
梧秋问他:“反驳什么?”
萧凛指了指后院方向,梧秋这才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啊。怎么,坏你名声了?需要我去澄清吗?”
说完,梧秋便一副要转身的样子,被萧凛无奈拉住: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真的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