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们还是回去吧,您不要在这里闹了!”
“闹什么了我?老娘我今天就是到这来讨要个说法!她是孺人又怎么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到县衙去击鼓鸣冤。。。”
还没进院门,便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我今天就把你这个老泼妇扔出去!”是文青的声音。
“你这院里怎么如此吵闹?”听着里面的动静,里正也下了牛车跟着穆易一起进了院子。
原来是村里李大齐的娘亲郭氏,还有大齐小两口。
一脸横肉的郭氏躺在前院葡萄藤下的躺椅上,李大齐两口子低头立在一旁,曹文青满面怒色站在石桌前。
瞧着穆易和周里正进门,大齐忙去拉躺着的郭氏:“娘,里正爷来了,您还不起来!”
郭氏这才不情不愿得爬了起来。
“你们在这胡闹什么?!”周里正板着脸沉声问道!
郭氏斜眼瞅着穆易,咬牙切齿的说道:“里正爷,这个姓穆的丫头收了我们的诊费,治疗汤氏的不孕之症,如果都快两个月了,汤氏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这丫头不是骗子是什么?里正爷,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不能因为这丫头是您亲戚就偏袒她!”
“住口!”周里正喝道:“稷孺人是皇帝亲封的孺人,你左一个这丫头,右一个这丫头,是对稷孺人不敬,更是对皇上他老人家不敬!旁的不说,单凭这一条稷孺人现下就能将你捆至县衙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你信不信?”
郭氏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却依旧嘴硬:“那是。。。是我失言了,她。。。稷孺人是孺人,也不能欺负我们小老百姓。”
“我怎么骗你们欺负你们了?”穆易冷笑着说道:“汤氏来看病不过才两个月,暂时没怀上也是正常的,郭婆婆这样着急,莫非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怕自己看不到孙子出世?”
闻言郭氏气得浑身颤抖:“这个牙尖嘴利的死丫。。。这个稷孺人。。。里正爷您瞧瞧,她这样咒我这个老人家!哎哟喂!当官的欺负小老百姓啊!我要去县衙鸣冤!哎哟喂老头子你走的早,家里的儿子不中用,个个都欺负我啊!哎哟喂。。。”
边嚎边瘫坐到地上。
“娘!您就别嚎了!”李大齐忙去搀住自己的娘亲:“小玉这病瞧了七八年,瞧了那么多的郎中都没用,这怎么能怪稷孺人呢?况且稷孺人心善,只收了我们二文钱诊费,就为了2文钱,你说至于吗?”
“哎哟喂!老头子诶你走的早,儿子也不孝!为了个外人骂自己娘。。。老头子诶。。。你等等我。。。我这就找你去!”
李大齐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到地上,一旁的汤氏也跟着跪了下去。
穆易一个箭步上前拉起二人,冲着郭氏喝道:“去去去!你要去找你家老头子就赶紧去,省得你家老头子等太久了!就怕你去了你家老头子也不待见你,像你这般欺压儿子凌辱媳妇,害的媳妇患上血郁之症,多年没能怀上子嗣,你家老头子见着你了只怕也头疼的很!”
郭氏呆住了,不知该继续嚎丧还是该起来。
“咋的?愣着干嘛?要死就赶紧的啊!村口有河,后院有井,厨房有刀,屋里还有绳子,想死就赶紧的!死我这院子里我也不怕晦气,横死的人不用停灵不用送葬,你今天死了,明天就让大龙跟大齐一起把尸体抬到山上挖个坑埋了便是,还能给你儿子省一笔丧葬费。”
“等你死了你儿子媳妇也清净了,不用整日被你欺负,两口子小日子过得清清静静的,心情一好,没准就怀上了。咋还坐那不动?”
穆易一阵连珠带炮,李大齐两口子听得目瞪口呆,这稷孺人平日里瞧着一脸温和,竟然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虽然平日被婆婆欺压惯了,也知道婆婆不会真去寻死,但这种话别说说了,汤氏连想都不敢想,没想到如今听着穆易说出来,竟觉得吐出了一口浊气一般,心中郁结散去了一半。
“咳咳咳,”周里正清了清嗓子:“郭氏你还不快起来,如此这般成何体统?!稷孺人收了你两文诊费,退给你便是了!从前你家小子在县城看过那么多回大夫,怎的不见你去县城那些医馆闹?”
“那些医馆只给我开方卖药,没让我把汤氏像菩萨一样供着啊,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还得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这不是搓磨我吗?”郭氏小声辩解。
汤氏凄然一笑,婆婆上次回去后,并无半分改变,只是也不好当着众人揭婆婆的老底。
“哦?”穆易冷笑道:“若你真有做到你说的那些,为何我瞧着你媳妇的血郁之症还更严重了呢?”
“那是她心胸狭窄,爱钻牛角尖,与我何干?普天下哪个媳妇不受婆婆管教,骗她这么多事?”郭氏狡辩道:“当年我嫁到李家为新妇,婆婆整日对我非打即骂,稍有不满便罚跪,一跪便是一两个时辰,我这腿如今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这腰,也留下了病根子,饶是这样,我不也生下了大齐。。。”
“所以你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了,便接受了你自己婆婆的那套,把虐待媳妇又当成自己的本份了?你受过的苦就得让你媳妇也跟着受一遍,因为你淋过雨,便希望你媳妇也跟你淋同样的雨?”穆易诘问。
郭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些后悔,若不是昨日轻信了财旺媳妇的挑拨,自己今日也不会冒冒然跑来闹事,被诘责了一番不说,还差点被治了个大不敬的罪。
“言尽于此,收的你们的两文诊费还给你们,慢走不送!”穆易掏出两文铜钱塞到郭氏手上便转身要进屋。特么这是什么事?好心帮忙还惹得一身臊!
“稷孺人请等一下,我。。。我家小玉的病,能不能麻烦您再给看看。”李大齐吞吞吐吐。
“不能!”还没等穆易回答,曹文青便拦了上来,“瞧瞧你娘那个不讲理的样子,谁敢惹?这次上门来骂穆穆是骗子,再给你们看了,下回还不知道要骂什么呢!我们惹不起躲的起,你们请回吧!”
李大齐低头不语。
“回吧回吧!都别在这现眼了!”周里正挥手赶人。
“里正爷,”郭氏期期艾艾得走上前,讪笑着说道,“稷孺人,曹姑娘,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乡下老婆子一般见识,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财旺媳妇那个贱货一挑拨,这才得了失心疯,跑到这里来撒野,还烦请稷孺人您再给汤氏看看!”
穆易跟曹文青面面相觑,这财旺媳妇又是怎么回事?
本不欲再搭理这一家人,但又瞧着李大齐两口子着实可怜。
“罢了罢了,你夫妻二人跟我进屋吧。”
进了屋,只淡淡的对二人道:“脉便不用再把了,我只说一句,虽说百善孝为先,但孝,不该是愚孝,不是盲目的顺从,而是该有是非之分,应该是在人格平等的基础上对父母的尊敬和侍奉,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大齐点头:“稷孺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娘亲她,只要我稍不顺从,唉,她便寻死觅活,我实在是。。。实在是。。。”
“方才生的事你也看见了,往后该怎么处理你娘亲跟娘子之间的关系,你自己揣度。”穆易言罢,又转向汤氏,“这人啊,多数都是欺软怕恶,有时候做个悍妇也未尝不是好事,呵呵。”
汤氏抬起头来,碰上穆易看向她的眼神,眼中的迷茫渐渐变得坚定。
“这张方子你们拿去吧,照方抓药,吃上两个疗程,应该便不用再来了。”
夫妻二人千恩万谢得拿着单子出来,郭氏瞧见两人,忙迎了上去:“大齐,怎么样?”
“方子已经开了,有没有效果还在于郭婆婆怎么做,你要是还想抱孙子,便自己思量一下往后应该怎样对待他二人。”
“是是是,”郭氏不迭得点头。要是被自己害得大齐媳妇怀不上孩子,以后等自己到了下面,得被老头子跟婆婆打得再死一遍,都怀财旺媳妇那个贱货挑拨,再看见她,定要撕烂她那张贱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