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年间,小笛担任桃城知县,他不仅是位文人雅士,更是个深谙人情世故的智者。每月的月圆之夜,他都会邀请几位志同道合的老友来府上相聚,品茶论道,畅谈天下事。
这一日,小笛又如约邀请了几位老友。时间渐晚,明月高悬,但唯独小玉迟迟未到。直到黄昏时分,小玉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进门就愤愤不平地喊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怎会有如此刁民!”小笛见状,忙关切地询问他究竟生了何事。
小玉坐下后,仍然气呼呼地告诉大家,他今日从家中出,途经桃花村时,忽然闻到一阵异香,那香味沁人心脾,令人垂涎欲滴。他顺着香味一路寻去,最终找到了老秀才的家中。他好奇地问老秀才做了什么菜竟能散出如此诱人的香气,老秀才笑着回答说是炖了一条桃花鱼。小玉听闻后,立刻与老秀才商量,希望能买下这条鱼品尝一番。然而,老秀才却拒绝了他的请求,还将他赶出了家门。
众人听了小玉的讲述,不禁哄堂大笑起来,纷纷调侃他竟为了一条鱼而如此生气。小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们是没闻到那香味,若是闻到了,只怕比我更想吃。”此时,小笛已命人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他深知小玉是个爱好美食之人,因此这桌饭菜做得格外讲究。
然而,小玉本已饥肠辘辘,却只吃了一口菜就放下了筷子。他叹了口气说:“自从闻到了那桃花鱼的香味后,再吃别的饭菜已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了。”
小笛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好奇而坚定的神情,说:“既然贤弟都这么说,那这桃花村的桃花鱼定是非尝不可的美味。我这就去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美味。”他边说边起身,其他几位老友也被他的决心所感染,纷纷紧随其后。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乘坐的马车缓缓来到了桃花村边。突然,那马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声嘶鸣后直立起来,险些将小笛他们甩下车去。车夫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跳下车,用尽全力拉住缰绳,那马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这才勉强站住了。
众人惊魂未定,凝神看去,只见路边蹲着上百只猫,它们或蹲或卧,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这些猫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它们。
众人纷纷猜测,那马定是被这如此诡异的情景吓坏了。小玉大声说道:“你们看看,这鱼该有多香。不光我被缠住了,这些猫肯定也是闻到异香才来的。”虽然众人都觉得他的话有些夸张,但眼前的情景却又是如此匪夷所思,让人不得不信。
那马儿似乎真的怕了猫群,无论车夫怎么吆喝鞭打,它都不肯再往前迈一步。无奈之下,众人只好下了马车,徒步往村里走去。走了一段路,他们现路边又聚着一群猫,这些猫个个弓着身子,伸长脖子使劲地嗅着,还不时地出喵呜喵呜的叫声,仿佛也被那桃花鱼的香味所吸引。
小笛好奇地问道:“这些猫在干嘛呢?怎么看起来都这么兴奋?”小玉笑着解释道:“小笛兄,你有所不知。我画猫时曾仔细观察过猫的各种形态,它们对食物的嗅觉极为灵敏。看这情景,这些猫肯定也是被桃花鱼的香味吸引过来的。”
这是彻底馋疯了的样子。小玉,这个平素温文尔雅的老友,此刻却像个孩子般兴奋,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兴奋地嚷道:“香香,真香啊!你们闻到没有?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绝顶美味!桃花鱼的香气,简直能让人飘飘欲仙。”小笛也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果然,一阵奇妙的异香扑鼻而来,他顿时觉得口舌生津,不禁馋得咽了口口水。其他几位老友也都被这香气所吸引,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小玉见状,更是得意洋洋,他转向小笛,打趣道:“小笛兄,你可是这桃城的父母官啊,如今面对如此美味,岂能坐视不理?你得想想办法从那老秀才手里弄点鱼来尝尝,就算吃不到鱼,至少也要尝尝鱼汤吧。否则,咱这辈子可真是白活了。”
小笛笑着点点头,说:“小玉兄言之有理,咱们这就去见见那位老秀才,看看能否有机会品尝到这桃花鱼的美味。”于是,几个人大步向老秀才家走去。
进了老秀才家,小玉率先开口,趾高气扬地说:“老秀才,你可知道我们是谁?知县大人听闻你家做的桃花鱼特别美味,特意赶来尝一尝。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们,否则,就算是借你十个胆,你也不敢把知县大人赶出去吧?”
老秀才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无奈地答道:“哎呀,各位大人来晚了,那条桃花鱼已经被我吃掉了。”小玉一听,顿时急了:“都吃干净了?那鱼骨鱼汤呢?”老秀才叹了口气,说:“鱼骨鱼汤确实美味,但可惜会招来许多猫,家里闹得厉害。因此,我吃完鱼后,就把鱼骨鱼汤倒到村口去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村口聚着那么多猫,原来都是被那桃花鱼的鱼骨鱼汤吸引过来的。小笛想了想,问道:“那桃花鱼你是如何得来的?”老秀才回答道:“这桃花鱼是我亲手在村边的桃花溪里钓来的。那里的水质清澈,鱼儿肥美,是钓桃花鱼的最佳去处。”
小笛听后,心中一动,说:“既然如此,那就请老秀才带着我们一起去钓鱼吧。说不定我们也能钓到几条桃花鱼,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老秀才见知县大人如此感兴趣,自然不敢推辞,便带着众人向桃花溪走去。
老秀才急忙摆手,贴近小笛的耳畔,低声细语道:“要钓桃花鱼,非得用那树心虫做饵不可。这树心虫却是偷来的,以知县大人的身份,怎能行此偷窃之事?更何况人多势众,一旦惊动了树心虫,哪里还能捉到?小笛被桃花鱼的香气撩拨得胃口大开,欲罢不能,略一思索,便吩咐几位朋友暂且等候。他决定独自随老秀才去寻那树心虫。
老秀才领着小笛悄然来到桃花河边,偷偷潜入了一片大桃园。他仔细搜寻,终于在一棵苍老的桃树下驻足。他先是仔细观察了树身,又贴近耳朵聆听,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些许蜂蜜涂抹在树身上。两人躲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盯着树干。不一会儿,蜂蜜下方的树皮被轻轻咬破,一条肥硕的白虫子从洞口探出,贪婪地吮吸着蜂蜜。老秀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虫子,放入瓷瓶,接着又如法炮制,连续捉了五六条虫子。
随后,他们来到河边,用这些白虫子作为鱼饵,支起了钓竿。小笛好奇地问道:“钓一条鱼怎会如此繁琐?”老秀才解释道:“桃花鱼狡猾得很,寻常鱼饵它是不屑一顾的,唯独这树心虫是它的最爱。但这树心虫却极难捕捉,它们寄居在老桃树中,以树心为食,轻易不肯现身。唯有闻到蜂蜜的味道,它们才会爬出来觅食。”
没过多久,河面上的浮标突然下沉,老秀才迅提起鱼竿,兴奋地喊道:“有了!你今日真是好福气,一来就钓到了桃花鱼。有时我钓十天半个月也难得一见呢。”说着,他提起鱼竿,一条尺长的桃花鱼活蹦乱跳地被拉出了水面。
老秀才迅将桃花鱼带回家中,开始忙碌地烹制起来。小笛和几位朋友在一旁围观,只见老秀才的烹饪手法闻所未闻。他先是打开一坛陈年老酒,将桃花鱼放入酒中浸泡,然后烧了一锅水,并在锅中加入了一种特殊的佐料。待水开后,他迅捞出桃花鱼,剖洗干净,投入热水中。那鱼在水中翻滚了几下便不动了。老秀才迅将鱼捞出,盛在盘中,再将早已调好的佐料浇在鱼上,一道色香味俱佳的桃花鱼便端上了桌。
顷刻间,鱼香四溢,几个人迫不及待地挥动筷子,疯狂地争抢着鱼肉。不一会儿功夫,一条桃花鱼就被他们一扫而光,就连鱼汤也被喝得干干净净。
过了几天,小笛再次来到老秀才家,想要再次品尝桃花鱼的美味。老秀才一听来意,不禁捶胸顿足道:“那日真是不该给你们钓鱼吃,更不该做给你们吃。”小笛大惊失色,忙问缘由。老秀才沉默片刻,领着小笛出了门,来到桃园。只见原本茂密的古树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拇指粗细的小桃树。小笛愕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老秀才气愤地说:“都是小玉搞的鬼,他……”
原来,在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老秀才携小笛去捕获树心虫以作钓桃花鱼的诱饵,而这一切都被暗中尾随的小玉尽收眼底。次日深夜,小玉意图效仿,却难以获取树心虫,竟不惜高价购买了一棵古树,试图挖出树心虫来钓取桃花鱼。此举引了众人的纷纷效仿,短短十几天内,这片桃林中的古树便悉数被买走。如今,树心虫难觅,桃花鱼更是遥不可及。
小笛听闻此事后,不禁长叹一声,转而问道:“你上次烹制桃花鱼时,我见你使用了一种秘制调料,既然桃花鱼已无法捕获,这调料或许也无用武之地,不知可否赠予我?”老秀才面露犹豫,声称调料已用尽。然而,小笛并未轻信,他命令手下搜查厨房,不久便找到了那瓶秘制调料。
小笛脸色一沉,冷冷地质问老秀才:“你以高价诱骗众人购买古树,以获取树心虫,究竟是何居心?依我看,你此举已涉嫌诈骗。”老秀才闻言,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如实陈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桃花村的村民世代以种植桃树为生,那些古树都是祖辈传承下来的宝贵财富。然而,随着树龄的增长,古树内部开始腐败,滋生树心虫。若不及时处理,这些害虫便会蔓延至全村的桃树,成为一大祸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锯掉古树,清除其中的树心虫,再栽种新树。然而,新树需要三年才能结果,村民们担心损失太大,对此置之不理。
正当老秀才束手无策之际,他在京城当御厨的亲戚回乡探亲,教给他一种烹制桃花鱼的秘方,并留下了一些秘制调料。老秀才品尝后,觉得这美味无比,便心生一计。他知道县太爷小笛酷爱美食,而他的好友小玉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前往小笛家赴约,途中必经他家门前。于是,他特意在此时烹制了一条桃花鱼,成功吸引了小玉的注意。
随后,那些有钱人纷纷来到村里,高价购买古树以获取树心虫,村民们因此赚得盆满钵满,纷纷栽种新树。而树心虫的问题也因此得到了根治。
听完老秀才的讲述,小笛连忙扶起他,感叹道:“老先生真是深谋远虑,为了保护这片古老的桃园,不惜一切代价。相比之下,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