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没有给你踩背呢,”凤仪姑娘不解地望着她的客人离去的背影。
他的言行常叫人难以理解,但也许这是一种解脱,否则整晚都会被同学纠缠不休的。
他回到家,妻子江员员早已熟睡。他泡了一杯参茶,坐到书桌前,再次翻弄那些举报材料。
早先那些零零散散、毫无头绪的所谓“线索”,再次过目却给了他一个惊讶:举报材料称承建莲阳镇移民小区的某市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刘经理、扬澜湖区二期防洪改造工程和诸多水电项目的县建公司黄经理莫非就是今晚的二位?
果真如此,那么今晚的请客,还有审计的安排……刚才酒席上的情景和按摩小姐有些挑逗的手势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推开窗,一阵晚风吹过,感觉清醒了不少。已是深夜一点,窗外的雨早已停了,路上的行人渐稀,孤寂的街灯仿佛默默地陪伴着遥远夜空中隐约可见的几点星光。
“喂,您好,县审计局吗?”过了几天一个早上上班时间,有位姑娘将电话打到审计局办公室。
“是的,请问找哪位?”办公室丁主任接了电话。
“请叫一下水若山接电话好吗?”
“对不起,他今天没来上班,有事我可以转告吗?”
“那请您告诉我,他的手机号码,行吗?”
“不好意思,他的手机停了,你明天上班时再打来试试吧!”
第五回-改行搞审计-020
而此时,审计组四人已在上户调查的路上,由于通往被调查的村庄的机耕道被毁,正在重建,车子无法通过,他们只好租了条小渔船,走水路到达目的地—仙桥移民中心村。
清晨的扬澜湖水有一丝凉意,由于是白天,收网的渔船早已回去,所以过往的船只并不多,小船驶过,柴油机的声音虽不是很大,但也时常惊起浅滩上小憩的鹭鸶,鹭鸶一展翅飞向天空。不远处的簇簇芦苇被刚刚下过的夏雨冲刷得格外白净,缕缕炊烟在岸边的渔船上徐徐升起,靠岸的水面上飘浮着长长的数不清的白色浮标,那是围湖养殖的珍珠蚌,温暖的阳光照在湖面上,好一片景致。
船家忍不住,站起身,一手握着舵,一边破开嗓子唱起来:
扬澜湖水清又清
清清湖水起歌声
歌声飘到飞仙寺
香雾淼淼惹人醉
惹人醉呀惹人醉
灯火楼台万家齐
……
怎借朱帝琼玉桨
荡起湖阳千古气
那歌声虽略带沙哑,但也粗放,有点听味,只是这歌不知是谁写的,从未听过。水若山走到船尾,大声说:“我说大叔,这歌是那听来的,歌词的最后两句又来得那么奇怪,能说来听听吗?”
船家转过头微笑着对着水若山,“小伙子,看来你挺爱唱歌的嘛,告诉你吧,这歌是飞仙寺里一个老道士写的,歌中唱的朱帝是当年与陈友谅大战扬澜湖的洪武皇帝,至于最后的几句我给忘了。”
他难为情的样子,抓了抓头上稀疏的头发,接着说,“传说那一年洪武皇帝出师不利,船翻‘扬澜湖魔鬼三角’,是一只老乌龟救了他,将他驮到岸边。为了纪念这只老龟,在他登基称帝后,即在此建了飞仙寺,数百年来香火鼎盛,尤其是去年那场大水后,更是香客不断,人们焚香烧纸,杀鸡祭奠,以求上下行船顺风顺水。”
船家说的神灵活现,绘声绘色,“这些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但有一件事你们未必听过,”他放低了声音,像是怕惊了湖中神灵,泄露天机,神秘兮兮地附在水若山的耳边说,“写这歌的老先生可是个风水大师,去年发大水他在当年四月就已估计到,他还说不过江里有条龙可以镇得住……”
“大叔,您是哪儿的人?”水若山打断了船家的话头。
“我就是你们要去的仙桥村人。”
“听说你们村被水淹得厉害,大都往高处搬迁了,现在都搬进新居了吗?”
“是啊,我们村百分之七十的村民都是移民户。要说这党的政策确实好,房子淹了政府给钱建,但四五千块钱怎么能按要求建得起两层的楼房呢?到现在除了几位村干部和生意人,大都还在老房子里住。”
“上面不是每户给了一万一的补助资金吗?”
“也听说是一万一,不是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农户没有搬迁指标吗?村里开了会,说我们国家是社会主义,还是初级阶段,国家拿不出那么多钱,一部分给了,也不能让另一部分空着手,就这样,每户平分两千给了不是移民户,村里面再扣了些提留、税收、集资、欠款等,到手的也就四千多一点不到五千。”
“这种情况你们村就没人向上反映吗?”
“有啊,前不久还有人告到了省里,不几天就听说那人在练什么‘功’,走火入魔,神经有点问题,被镇里的人送到县公安局去啦。我们村靠湖偏僻,路又不好,上面的人很少来这里检查的,有时真的来了人,村组里的干部早接到通知,一大早就守在大路上等着迎接检查组的人,一了解没什么大的问题,吃顿饭就走了。告了几次还是原样,也就没人再去提这事。其实也没什么,世代都住砖瓦房,一下子去住楼房,哪习惯呀,要搬还舍不得呢!”
说话间,船已到岸了,水若山与船家商量,说他是本村人,路熟,就做个导游吧,船租照给,另付一天的工资。船家也没问要干什么,就领着他们四个进村了。
村口有棵大樟树,看起来树龄有好几百年了,树下有个用砖瓦砌成的小土地庙,庙头上挂着一咎红布,里面供着土地公公的牌位,一个香炉和两盘时鲜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