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一背后的九天之子静默无声。
他们之中,有同重一一般心思重的人,也有人心性薄凉,并不在意是非黑白。
但不论抗拒与否,重一到他们手上的任务,多半不会让他们太有负担,真正会令人难以接受的部分,早被负责分任务的九天之揽在自己的案头。
也有人找重一直言,自己不在乎杀的人是好是坏,但重一统统都以一句话挡了回来:“我救不了这些干干净净的人,至少能送你干干净净的走。”
不论是否赞同,这份情,他们承。
顾长雪无意将气氛弄得沉重,只拍拍重一的肩:“记得就行。”
他拎着小灵猫站起身,顺手拢了下还在滴水的头:“走。去看看我们摄政王查案查出什么花儿来了。”
重一连忙起身,拘谨的瞄了眼景帝湿漉漉的头:“陛下,殿外风高雪寒,湿不宜吹风。容臣替您弄干吧。”
顾长雪走得飞快:“朕这辈子没生过病。”
“……”这是哪家小孩的叛逆言,重一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角度,“只怕头会冻成冰。”
……顶着个大冰坨子去见颜王就不大美妙了,顾长雪勉强停下脚步。
等待重一用内力为他烘干长时,顾长雪突然想起某个一直没想起来问的问题:“你能劈山吗?”
折腾这么久,他差点忘了颜王那一记得多聘一整个特效组的剑招。
重一:“这件事,恐怕得去灌江口,问清源妙道真君。”
“……”顾长雪吊着眼斜睨向旁边的九天之,“没说二郎神,朕问的是人。”
劈山可能说的有些夸张,不太严谨,顾长雪想了想道:“锦礁楼中,朕亲眼看着颜王一剑击坠大半蛊虫,剑势斩破楼壁而出,又在山石上留下剑痕。这事你们应该知道?”
重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原本因为顾长雪的话而提起些精神的脸色,又变得有些丧眉耷眼:“不瞒陛下说,这话您若是在前几日没去锦礁楼前问,臣定然会答:若有人能凭习武能做到这点,那当初侠以武犯禁,区区红衣大炮又怎能毁掉大半武林?”
锦礁楼事后嘛……重一苦逼着脸:“不然,还是去灌江口吧。”
顾长雪:“?”
重一:“臣觉得,颜王指不定不是人。”
拜拜二郎真君吧要不。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第十八章
这是什么屁话。顾长雪忍不住看了重一好几眼,觉这人居然是打心眼儿里真这么觉得的。
重一还觉得自己很有理:“武林绵延千年,此前也从未听闻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陛下在宫中或许不知,江湖早就因颜王在锦礁楼中的那一剑炸开锅了。锦礁楼近日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讨论,颜王莫不是天上的灾星下凡,这七月飞雪,便是老天爷给的征兆。”
灾星下凡个屁,顾长雪面无表情:“这世上没有鬼神之说。”
这些江湖人也是废物得够呛,自己练不出那么牛逼的剑法,就说人家颜王是灾星下凡?
那一剑捅死颜王的司冰河是什么?二郎神在世?
……未曾习武,却能与未防备的颜王短暂抗衡的他,又算什么?
回忆起当初颜王被他拖住时投来的诧异眼神,顾长雪这会儿倒是能明白对方那种看到异类似的心情了。
这还真不能怪颜王事后狐疑,来探他的脉。
“陛下说的没错。这些推测毫无证据,只能说是虚无缥缈的谣言。”
重一于迷信之中居然还能保存有几分理智:“撇除这些不知真伪的传闻,颜王本身在此之前,其实并未展露过如此骇人的剑招。”
“陛下登基至今,已有三年。颜王作为真正掌握兵权的人,这三年间曾多次前往边疆抗敌,该受的伤没少受,从未听闻他以此剑招御敌的。”
重一回忆片刻:“不过最近一次出征,的确是顺利到有些令人惊讶。”
“今年六月,颜王在仲夏夜过后率军出征。”
“按照路程,他们能在下旬抵达边疆就不错了,陛下也是照着这个时间去派刺客的,好趁着颜王疲于与敌军缠斗时出手。”
“谁料颜王竟那么快就扫平了战场,刺客抵达军营时,颜王都已经在摆犒军酒了。刺客等于正巧撞上酒足饭饱的颜王,这才被抓了个正着。”
再往后,就是颜王班师回朝。
泱泱大军于七月中旬抵达京都,颜王府也没回,战甲也没脱,就率军直入皇宫,冒着风雪,亲自给小皇帝送来了一瓶鸠酒。
“……”顾长雪皱起眉头,一边琢磨着重一的话,一边抬手随意拢了下已经干透的长,迈开长腿,大步往殿外走。
抵达御花园时,颜王正攀着井沿,从井水中翻身跃出。
大约是嫌累赘,颜王下井前脱去了大半的衣袍,只着了一套里衣。
薄薄的衣料被水打湿,勾勒出结实卉张的肌肉曲线,宽阔有力的脊背因为微微力而绷紧,更显得悍利凶猛。
顾长雪懒洋洋地抱臂站在一旁,像个纨绔子弟似的冲着颜王吹了声口哨。
“……”宽肩窄臀与劲瘦腰身顿时被颜王用大氅一并遮盖。
颜王脸色不大好看地瞪过来。
顾长雪觉得颜王的廉耻心真是薛定谔的存在,挑眉回视:“瞪什么?朕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