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从容从后面贴过来,揽住她的腰,乔栗子只觉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温热的吻与吐息落在颈侧时,乔栗子产生了两个担心。一是担心自己会站不住,二是担心自己的心跳声被对方听见。
讨厌对方的接近带来的战栗,讨厌这种沉溺和软弱的感觉。但——她也不想纠正。
余光能看到黑洞洞的短焦镜头,很快她就无暇分心了。沈从容抬手托着她的脸,转过她的头吻她。拇指和中指微微陷进颊边软肉里;下颌嵌在虎口形成的弧度中。
乔栗子失神地想,她用的是青柠味的漱口水。
分开时看到沈从容半阖着的眼睛,显出几分迷离的醉意。乔栗子不禁猜测,说不定自己是个接吻天才。
整个过程重复了有三四遍,拍完乔栗子都有点缺氧了,沈从容则径直回了自己的化妆间。
柳丝丝给她拿水,终于问她:“你和沈老师怎么了?”
矿泉水是冰过的,甘甜清冽。乔栗子猛灌两口,被一股凉意凿开身体。她说:“怎么了?”
柳丝丝说:“那天听他们八卦,说你们有矛盾还是什么……当然我是不信的啊!他们还说起因是你向沈从容告白被拒绝了,我也一个字都没有信!”
乔栗子说:“嗯。”
柳丝丝说:“啊?你真的告白失败了啊。”
乔栗子:“……我意思是你不信是对的。”
柳丝丝:“嗯嗯,谣言!空穴来风!我必不可能相信。”
乔万月也说要来探班,她没让,于是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一只车载小冰箱。里面装满了巧克力板。来自她很喜欢的一家手工糖果店,得过奖的。
她让柳丝丝把巧克力给剧组的大家分一分,见沈从容一直在化妆间没出来,又挑了一盒拿去给她。
门虚掩着,她轻轻叩了两下,听见沈从容应了声“请进”。推开门才看见玄心悦也在里面,两人坐的很近。
有一瞬间,乔栗子差点想说:打扰了,你们先聊。但她到底克服了那阵冲动,当着玄心悦的面递了过去。
沈从容不用看包装侧面露出的锡箔纸就能知道里面的内容,但还是像要探究什么似的,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确认了两遍。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沈从容垂着眼问道。嗓音很轻,似在与她密语。
这个语气,令乔栗子有些恍惚,差点错觉自己真是来告白的。
她不知要说什么,总不能说“别误会,剧组所有人我都送了”。最后只说:“这个是酸樱桃味的。”
沈从容没有动,眼底暗涌的情绪,几乎形成一个小而急的漩涡。
一旁坐着的玄心悦这时开口道:“我也觉得它家酸樱桃的最好吃,刚才还特意拿黑巧跟人换了。”
沈从容看了玄心悦一眼,又沉沉地看一眼乔栗子,仿佛明白了什么,把手中巧克力往桌上一放,说:“你要是喜欢,这个也拿去。”
玄心悦莞尔一笑,说:“这怎么好呢,毕竟是乔老师特意给你的。”
“没关系。”乔栗子说完,退出了房间,“没什么特别的。”
她有点不开心,但程度有限。换个人这样她早就生气了,但对沈从容,她的忍耐度就高出一点。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大概是有点喜怒无常的,之前对自己异样的好,受到冷遇也看不出介意,称得上是自己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之一了。现在对自己的慢待,也许是由于某种风水轮流转的守恒定律。
也许是因为注意力转移了。乔栗子想,伴随着一点厌倦:你去给玄心悦带晚餐吧,吃完再和她看电影吧,你爱对谁好对谁好,反正你有一颗广博的爱心,你是一个大好人。
我要斩断七情六欲,她想,我要用一颗石头做的心面对沈从容。随即想到几天前,听对方说真的很喜欢魏学同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下定决心的——总之这次一定要做到。
不过还是没能心如止水。晚上陈导演讲戏,不知怎么说到之前拍戏去的热带大草原,令他如痴如醉,后来又独自飞去待了半个月,住在树屋上看角马迁徙。
乔栗子也算时常旅游,但没怎么去过这些荒蛮原始之地,听沈从容和陈导演聊他们拍戏间隙,用望远镜观察狮子捕猎,说:“这么好玩的?我都有点动心。”
沈从容看她一眼,说:“你去的话,可以叫你朋友陪你。”
乔栗子一下就感到这句话的刺耳。
玄心悦也插入话题,讲了一个纪录片上看来的、雌狮为保护幼崽而大战鬣狗的故事,用了很多辞藻以渲染母爱的光辉。
在座的几人都知道乔栗子母亲过世了,有点尴尬地纷纷朝玄心悦使眼色。
玄心悦视若无睹,还总结说:“真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乔栗子很烦地开口道:“女子大会代表就是你吧?”
玄心悦并没有显得被冒犯,声音反而越发柔和:“不好意思,你不喜欢谈这个是不是?让你想到因为你而自杀的母亲了吗?”
“因为你”这几个字,她说得又慢又清楚。
沈从容猛地看向她,神情中有种震怒。
陈导演先是愣住,然后说:“好久没打网球了,什么时候去打网球吧。”
副导演配合地转移话题道:“行啊,我技术恐怕都退步了,家门口新开的球场,都没时间去。”
然而无人理会。乔栗子冷冷向玄心悦道:“谁说的?”
玄心悦说:“知情人。”
副导演就向玄心悦道:“哎我也认识一个知情人,是我二姑家邻居的前夫的朋友,但我也没有到处讲呀。这哪能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