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笑了声,“没问题,我也没打算找家里帮忙。”
“那你怎么……”
“这次回去,是为了我妈。”
两句话同时响起,沈落愣住,这是裴遇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妈妈。
前方车流动了一点,裴遇转回视线,松开刹车问,“是不是以为我很讨厌我妈,所以一直不提她?”
沈落也看向前方,抿了抿嘴,语气透出不满,“你从来不说。”
裴遇一声笑,轻描淡写说:“我怕啊。”
一语落下,沈落再次愣住。
每个人都有怕的时候,裴遇也不例外,当年第一部戏被亲爸打压,剧组要跟着玩完,双重压力下,裴遇找到了母亲钱秋容,希望她能帮忙。
而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向疼他的母亲也拒绝了他。
“就跟你一样,我以前以为我妈最爱的就是我,无论我要什么做什么,包括大学离家出走,她都在支持我,我以为她懂我,会一直站在我那边……”
鸣笛声还在外头响,裴遇露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笑年少无知的自己。
“曾有很长段时间,我都认为她背叛了我,但事实上她不欠我什么。谁又规定母亲必须要把孩子放第一位,站在孩子那一边?说到底,是我不懂事罢了。”
语调到末尾变得略微低沉。
沈落听得心紧,不由也压低声音:“那她……为什么不帮你?”
裴遇说:“我和老裴闹得太僵了,儿子和老公她只能选一个。”
沈落沉默。
这么一瞬,他完全明白了裴遇。
车厢里迎来短暂的沉默,似是为了缓解气氛,裴遇兀自笑了声,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以前总觉得我妈是屈服在老裴霸权下,后来才发现,她哪是怕……”
“俄狄浦斯情节。”话未说尽,沈落出了声,像对待以往倾诉的顾客一样,用一种极其平缓轻柔的语调说,“每个孩子都会经历一个阶段,想取代父母同性的一方,独占异性一方的爱。”
“你憎恶父亲,将更多爱给了母亲,认为她是被受压迫的一方,导致在发现你妈妈更爱父亲后你感到失败,自尊受挫,即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也不想面对,回避与母亲相关的一切,对吗?”
裴遇挑了挑眉,“我的宝宝还懂心理学?”
“偶尔看看。”沈落没有纠正这个称呼,偏过头看向裴遇侧脸,“不全是你的错,父亲缺位,很容易造成这个现象。”
“但我欠她一个道歉。”
裴遇笑了笑,驾驶着车龟速前移,脸色又渐渐恢复平静,隔了几秒,重复一句。
“是我对不起她。”
这次回家是裴遇早就决定的事,裴舒琳前天就以巡厂的名义带着老裴离开北京,家里只剩母亲钱秋容一个人。
经过漫长的堵塞,车子最终驶进隐秘的车道,停在一座古老庄重的四合院门口。
管家提前得到通知,带着人走到车门旁迎接。
待裴遇下车,他年过半百的脸露出和蔼笑容,“少爷,欢迎回家。”
说话间的功夫,侍从便接过钥匙。
裴遇看着他,隔了一秒才笑了笑,“叔,还没退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