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笑了笑:“那你呢,你不出去做官,岂不更为难受。”
苏参笑了,这笑容之中,并没有无奈,而是平静。
“我晓得你的性情,也晓得我自己的能力,我甚至知道,若我出去做官,有你辅佐,定会很好,可是,我怎能去做那样的人呢?”那样的人,哪样的人?储秀没有询问,但储秀晓得,这是苏参自己的骄傲,知道才华不如妻子,那宁可不用妻子的才华来妆点自己。
丈夫是个真正的君子,储秀笑了,苏参也拉住了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继续过着那样平静的生活,至于蔡玉芬,她会去到京城之中,进到宫中,走另外的路。
“秀姐台鉴,妹于两月前进京,方知天下之大,妹到此时,才知天下有才人究竟为何。”储秀看着蔡玉芬写来的信,随信而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蔡玉芬和另外十一个女子中选,进入宫廷之中,成为宫中女官。
“太太,知府太太来了。”婆子走进来禀告,消息传来,知府太太必定会来对蔡母道喜,储秀站起身往外走:“你去把姑妈请出来。”
婆子应是,储秀走出堂屋,还没走到门前就看到知府太太扶着小丫鬟的手走了进来,储秀急忙上前行礼。
知府太太已经笑容满面地扶起储秀:“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声了,只是事情多,一直没有来拜望你。”
“身为下民,哪里敢让您来拜望。”储秀恭敬地说着,二人也就走进堂屋,婆子端出茶水,二人说了会儿客气话,知府太太也就笑着道:“舍表妹已经入宫,这是我们大家的喜事,也该请老封君出来。”
“这是自然的。”储秀含笑说着,也就让婆子请出蔡母,瞧见蔡母,知府太太越客气,上前行礼,口称伯母。
蔡母虽孀居多年,但昔日也曾是阔过的,这样的应酬自然应付得过来,知府太太还没告辞,就陆续又有别人前来拜访。
储秀和蔡母忙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都打走了,储秀扶着蔡母坐下,蔡母刚感慨了一句:“这都什么事儿啊。”
“表妹这会儿刚刚入宫,以后前程大好,他们当然要来烧热灶了。”储秀也晓得这是人之常情,蔡母长叹一声:“这都……”
蔡母话没说完,婆子就跑了进来:“太太,有位蔡老太太来拜访。”
蔡家自从当年蔡母带着蔡玉芬离开,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来过,这会儿怎么来了?蔡母的眉顿时皱紧:“就说,我们不在家。”
“婶婶怎么还惦记着那么几十年前的事儿。”一个声音已经在门口响起,接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瞧见这老妇人,蔡母的眉已经皱起,对储秀道:“你也来见见,这啊,就是我当初在夫家的大嫂。”
“这就是四舅太太吧,真是出色。”蔡老太太笑着赞了一句,就对蔡母道:“我晓得你心里有气,但这都二十来年了,什么天大的气,都该消了,再说,二婶婶晓得我来,还托我和您说声抱歉呢。”
“我也不敢接这声抱歉,毕竟当初,要收屋的是你们,不愿意给他立嗣子的也是你们。”蔡母把脸背过去,蔡老太太已经笑着道:“原来是这件事,我这回来啊,一来呢,是来给您贺喜,二来呢,族内已经商量了,哪里能让你们没有人祭祀,就想着,该给三叔立个嗣子,免得以后啊,我们的女官大人回来,这家中啊,都没有个落脚处。”
储秀只晓得蔡母当初在夫家无法存身才回的娘家,但却不晓得蔡家那边连嗣子都没有立,也是,若有嗣子,蔡母就该在夫家守着儿子过了,而不是带着女儿回到娘家。
蔡母却只抬头,对储秀道:“我乏了,也没有空陪着人闲话。”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储秀已经应是,就对蔡老太太道:“您瞧,今儿姑妈着实乏了。”
蔡老太太怎么不晓得蔡母不愿意见自己,但听到蔡母这样说,蔡老太太还是笑着道:“那我也就告辞,只是,还请舅太太记得,这女官,总是姓蔡的,不姓苏。”
“真是好笑。”蔡母已经冷笑一声,蔡老太太已经扶着婆子的手出去了,储秀刚想劝蔡母几句,婆子跑了进来:“孙亲家太太来了。”
得,这回来的是蔡玉芬的婆婆,蔡母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这会儿,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当初她把我女儿赶出去的时候,那副脸嘴,我可忘不了。”
“亲家太太您说什么呢。”孙太太可是来过苏家的,所以比不得蔡老太太那架子,也是直接就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蔡母这话,孙太太的神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储秀也不愿意搭理孙太太,毕竟当初蔡玉芬成了寡妇,是储秀亲自去接的,于是储秀对孙太太笑了笑:“当初,可是说好的,出了这道门,就恩断义绝了。”
“哎呀呀,四舅太太,都说你聪明极了,怎么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当初是怎么疼你表妹的,你是有眼看到的,让她回娘家,也不过就是让她散散心,怎么这会儿,在你嘴里,就变成了我们家当初是赶你表妹出门。”
“到底有没有赶,我们晓得。”蔡母的神色也很难看,孙太太见蔡母和储秀都不愿意搭理自己,于是把一张帖子放下:“罢了罢了,我们说这些话做什么,这是帖子,我们定了戏,又要摆酒,好贺一贺。”
“贺喜什么?”蔡母盯着孙太太问,孙太太笑了:“自然是恭喜我的儿媳进了宫,成了女官啊,这样光宗耀祖的事儿,当然要摆上几桌酒席。”
“呸!”蔡母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孙太太脸上,却只能忍住,孙太太瞧着蔡母:“我晓得我晓得,亲家太太,你这会儿还在气,但你别忘了,虽说你女儿姓蔡,却嫁了我孙家,生是我孙家的人,死是我孙家的鬼,这做了女官,自然是孙家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