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终于得到机会与嵇康单独相处。得知对方心有抱负,热血未凉。哪怕被司马家逼迫,山涛也心里踏实了。只要嵇康愿意带着曹家对抗司马家,这朝堂就有希望。所以,山涛愿意放弃名节,背负骂名。到司马家做事,为嵇康打探司马家的动向。
“小山猫,你说我的选择对否?”他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洗得干净的屈曲。
屈曲虽然听到了这人的声音,却没有睁开眼睛。它实在是太困了,猫小孩不多睡觉怎么能健康长大呢?
没得到回应,山涛也不在意,吹灭了烛火,躺下就寝。
翌日一大早,山涛准备了几条小鱼留给屈曲,便下山进城,直奔司马家。
在门外等候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出门的司马师。
司马师是司马懿的长子,从前与山涛聊过几句。看到他来了,挑了挑眉,打趣道:“当世吕望是要出仕了?”
吕望,便是姜子牙。司马师将山涛比作这个时代的姜子牙。山涛也不生气,笑着回应道:“涛见过卫将军。”
司马师有心跟山涛多聊几句,想问问他昨日嵇康到山家做什么。便邀请山涛:“正欲巡视,不如巨源随我一同?”
山涛面色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司马师。
司马师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翻身上马,给了山涛一匹马。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街道上。
司马师这是要让其他名士看到,竹林有名的名士山涛,现如今都伴他左右。他就是故意将山涛拉到司马家的阵营里。
这群竹林名士,哪怕今日不屈服于他们。终有一日,也会像将山涛一样屈服于司马家。
“巨源近来在读什么书?”司马师当然不会直接询问他们这群名士聚在竹林干什么。所以还是得虚伪一下,说一些场面话。
山涛回答道:“近来并无读书。涛常去竹林,与各位名士谈玄论道。昨日,去到那边,看到嵇叔夜阮嗣宗救助了一只小山猫。他们都想带回去养。却没有养猫的经验。故而涛将此事揽了下来。”
司马师露出诧异的表情,用惊讶地语气回应道:“哦?山猫?听说凶得很。伤人可厉害。”
“是,山猫虽小却凶猛过虎。涛常年隐居在山,曾经遇到过一只受伤的山猫,将它带回家中养了一段时日。故而有养猫经验。他二人才愿意将这只小山猫让给涛养。”山涛如实告诉司马师。
司马师知道山涛说的是真话,心里舒坦了一些。看来山涛此人,还是可以用的。
他接着试探道:“那只小山猫养在山家?我家里人亦未曾见过山猫,不如带来府里看看。”
山涛沉默了,看向别处,没有立马回应司马师。
这只猫是嵇康跟阮籍拜托山涛照顾的,若是山涛将此猫送到司马家。此举是在打阮籍跟嵇康的脸。无疑是一种背叛。
司马师见他这样,笑了笑,继续言道:“莫不是想见到山猫,还得跑去山家?”
言下之意,无论山涛愿不愿意。都得顺从。这哪里是看上了山猫,这是看上山涛!山涛若是不将猫带来司马家,司马家就会派人去把猫从山家带走。左右山涛都是背叛了嵇康跟阮籍,只能加入司马家的阵营。
山涛说道:“不如涛作画一幅,将山猫的模样画下来。山猫胆怯,若是将它带到人多的地方,怕是要发疯。”
他在拒绝,司马师岂会容他拒绝。今日山涛都到了司马家门前,如论他愿不愿意,都得跨进他司马家的门槛,进到他司马家!
司马师告诉山涛:“山猫的画,倒是见过。还没有亲眼目睹山猫,这山猫我是一定要看的。”
山涛低着头,腰背看着很是佝偻,一副颓然泄气的模样。
司马师眉眼露出笑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周。
街上的名士,看到山涛与司马师待在一起,纷纷露出吃惊的神色。
“那不是山巨源吗!他为何与司马子元一起游街?”
“莫不是已经与司马家沆瀣一气?”低声说着话,这人已经露出了气愤的表情,怒目瞪着山涛。
其他人也生气地骂起来:“什么隐士,不过如此!从今往后,他若是再踏进竹林,定要将他骂得抬不起头!”
阮家叔侄正在饮酒,听到消息,山涛跟司马师混在一起了。阮咸直接惊呆了,不可置信地说:“山巨源这就从了奸贼?”
不是吧,这么快!一点气节都没有!
阮咸倒是想骂,但是给忍住了。毕竟山涛是个有才之人,品德也不错。他想了想,觉得山涛应该是被迫跟司马师凑在一起的。山涛必定是有苦衷。
于是,改口对阮籍说道:“叔父,山巨源定是被奸贼算计了。”
阮籍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呵呵一笑,含糊不清地说:“没人逼得了他。山巨源之心,深似海,看不穿。”
阮咸疑惑不解,问道:“是他自己从了司马家?为何?”
山涛跟阮籍还有嵇康,可是契若金兰!为什么山涛要背叛阮籍跟嵇康?背叛他们这群竹林名士?
阮籍嫌他话多,直接掰开他的下巴,往阮咸嘴里灌酒。
“喝!多喝点!”
阮咸挣扎着摇头,把阮籍推开。给自己擦了擦酒水。无奈地问道:“叔父,我二人如此,当真逃得过?”
既然阮籍说山涛心机深沉,山涛都敢跑去司马家那边,他们叔侄两却在家里疯狂灌酒,两相对比,是不是太颓废了?
阮籍拿了一个更大的酒翁,要给阮咸继续灌酒。阮咸吓得直接起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