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时砚完全隐蔽,就连气息也隐藏了之后,杜朝和向采蓝洗碧了个信号
二人在屋外瞧见烛火明灭一瞬,对视一眼后,采蓝放开拦在杜闲和身前的手臂,几步走过台阶,推开了雕花双扇门
杜朝和正在桌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怒气冲冲在院子中叫嚣着的年轻女子
有四五年未见杜闲和了。
这些年,她不是在江湖忙着飘荡,在西漠忙着采金矿,就是在北疆忙着打仗,忙着抢救伤员治疗时疫。
是真的忙吗?
忙到就算前两年杜家尚在北约,她回家的距离不过七八个日夜兼程,她都不愿回杜家看一眼,更不愿见杜闲和
至今想想,她不再见杜闲和似乎是从她亲娘圣母心泛滥,让她别找蓝外室的麻烦开始,自那一番深刻的对话之后,杜朝和就特意对杜闲和避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还是没有娘亲的大德大悟,虽然不再找杜闲和母女的麻烦,但也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能狠心到利用才刚满月的小孩以达到目的的人
虽然娘亲说,在蓝外室这件事上,最大的过错是爹爹的花心风流,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这点来说,杜朝和谁都怪。
就算不寻蓝外室的麻烦,但要她跟杜闲和姐俩好地相处,也是极大不可能的,任凭爹爹说杜闲和千般好万般好都不行。
看吧,娘亲大大方方地原谅了蓝外室,然而爹爹举家搬到盛安,还是带着蓝外室一起搬了,蓝外室也堂而皇之地变成了蓝姨娘
不是说,不愿意当姨娘么?
呵,呵呵
杜闲和怒气滔滔地冲到杜朝和面前,右手食指就着点到杜朝和的额头上了,她叫嚣着:“好你个杜朝和,从小就心肠歹毒,以前就经常给我娘下毒找人给我娘套麻袋,现在终于把你的魔爪伸到我头上了,你自己的好姻缘没有了,就看不得我有好姻缘,非要想着法子,要破坏我的亲事才算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
杜闲和越说越恼,直接呸了一声,杜朝和眼疾手快,向上弹了一枚石子,那口唾沫沾着石子直接飞向了杜闲和的脸颊
杜闲和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更是疼得嗷嗷直叫,再一看,黏黏腻腻的,那是什么啊
那是自己刚刚吐出来的唾沫,杜闲和眼角一抽一抽,几近昏厥过去
杜朝和慢慢起身,慢慢踱到她的身边,用力扯住她披在肩上的秀,往后拉,说出口的话也是冷冰冰的,不含一丝温度
“我不找你们母女俩人算帐,你倒当我柔弱可欺了,你的狗胆什么时候养得这么肥,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杜闲和却毫无惧色
她娘和她已经进了杜家,爹爹也认她为二房长女,是杜朝和正儿八经的长姐,就算杜朝和是嫡女又怎么样,自己还占了个长字呢
何况自己和姨娘在杜家经营这么多年,人脉和影响怎么都比常年不着家的杜朝和强百倍不止
想到这里,更是肆无忌惮
“杜朝和,我劝你赶紧放手,打骂长姐不敬长辈的名声传出去,会让你本就臭名昭着的名声更坏,到时候,你说不了亲,嫁不出去,就等着被圣上配到兵营里供那些莽夫糟蹋吧,反正你和你娘常年累月呆在兵营,谁知道在干什么。”
很好,这个杜闲和是真的不怕死,一句话处处都是火点,不只是杜朝和攥紧了拳头,隐在暗处的沈时砚亦是面覆寒霜,他看着杜闲和就像看一个死人,往日冷清冷情的人此刻浑身都是杀气。
杜朝和慢慢放开拳手,轻轻抚了抚裙摆,然后漫不经心地对洗碧道:“她刚刚说了几个字?”
洗碧装模作样数了数,咬牙切齿道:“姑娘,数不清了,绝对远百个字。”
杜朝和冷冷笑两声:“长姐打骂幼妹,嫡庶不分,触犯家规齐律。娘亲不在家教,便由我这个嫡女代为执掌家法。来人,给闲姐儿掌嘴二十下,余下的八十下,分四次还清,每月二十下。”
这种好事,洗碧不想假手于人,撸起袖子,对着杜闲和的脸左右开弓,瞬间,杜闲和俏丽的脸蛋儿便隆起了明显可见的弧度
杜朝和冷冷瞅了两眼,便移开了眼光,慢慢坐到椅墩上,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杜闲和挨打
那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声,声声夹着娘亲劝她别找蓝姨娘麻烦的劝告。
杜朝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想对娘亲说:你看,有些人是真的不值得放过,你对她释放善意,她以为你良善可欺。
杜闲和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嘲讽辱骂娘亲,不该看不起那些出生入死守疆护土的将士。
这两者,是杜朝和的底线和死穴。
二十下打完,杜闲和瘫坐在地板上,双目无神鬓角凌乱脸颊红肿嘴角甚至沁着血丝
杜朝和慢慢走到她面前,两指抬起她的下巴:“清醒了?现在知道该怎么讲话了?”
杜闲和的眼神慢慢聚焦,她盯着杜朝和看了一会,突然啊地一声大叫,猛地甩开杜朝和的手,大喊大叫:“你是魔鬼,你绝对是魔鬼。五年前,你搅和了我的亲事,让我一直说不上亲,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亲事了,你还要再次搅和,你怎么这么歹毒啊,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遭报应的。”
杜朝和被她吵得烦不胜烦,干脆点了她的哑穴,看着她红肿的嘴巴在那里一上一下地开开合合,嗤笑了一声
这个杜闲和看着精明,其实也是个糊涂蛋
五年前杜闲和与北约的一名秀才订亲,那个时候蓝外室还不是蓝姨娘,杜闲和也不是杜家的小姐,只是一个遭人垢病的私生女,以这样的身份竟能得许秀才,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于是杜朝和让鬼影去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原来这个秀才是个不折不扣的色中恶鬼,凭着几句酸不溜湫的诗词,还有自命不凡的俊秀模样,哄得好些姑娘对他芳心暗许,骗那她们对他慷慨解囊
这其中以北约富的私生女最有钱,也最舍得给他花钱,为了这长期的银票,这个秀才便上门提亲了。
虽然对蓝外室母女有浓浓的怨怼,但杜朝和也不忍杜闲和掉进火坑里,便找了一名风情万种的花娘引诱那秀才,黄了这门亲事。
谁能想到杜闲和竟为了这件事心中怨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