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温宁脸上有血色,此刻一定消退殆尽了。
他低声道:“。。。。。。江姑娘的儿子?”
魏无羡一动不动。金凌又道:“我舅舅跟他一同?大,我祖父视他如亲生,我祖母对他也不差,可他呢?害得莲
花坞一度沦为温氏乌合之众的魔巢,害得云梦江氏支离破碎,害得我祖父母和父母都双双身殒,如今只剩我舅舅一人!他自作孽不可活,兴?作浪最终死无全尸!这来?去脉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还有什么可开脱的!”
他咄咄逼人,蓝思追不应一语。半晌,另一名少年道:“好好的,为什么要为这个吵起来?我们不要提了好吗?正吃着呢,菜都凉了。”
听声音,是那名被魏无羡调侃过的“多情种子”。又一人附和道:“子真说得对,别吵了。思追也就是说话不留心罢了,他随口一句哪想得到这么多。金公子坐下,一起吃饭吧。”
“是啊,大家都是刚刚从义城出来的,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何必为这种无心之失口?啦。”
金凌哼了一声。蓝思追这才开口,依旧彬彬有礼:“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失言了。金公子,请坐吧。再吵下去,把含光君引下来就不好了。”
一提含光君,果真有奇效,金凌顿时连哼都不哼了,一阵挪动桌子板凳的声音传来,看来是坐下了。大堂里新嘈杂起来,少年们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交错的杯盘盏碟筷中。魏无羡和温宁却还静静地站在小树林里,都是面色凝沉。
默然间,温宁又无声无息地跪了下来。魏无羡半晌才注意到他的动静,虚虚摆手,道:“不关你的事。”
温宁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望向魏无羡的背后,微微一怔。魏无羡正欲转身去看,只?一袭白衣越过了他,提起一脚,踹在温宁的肩上。
温宁被踹得又压出了一个人形坑。魏无羡连忙拉住意欲再踹的蓝忘机,连声道:“含光君,含光君!息怒啊!”看来是“睡”的时间已过,“醉”的时间已至,蓝忘机找出来了。这情形莫名熟悉,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只是这一次,蓝忘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正常,靴
子也没穿反,连做踹温宁这么粗鲁的动作时,那张面孔都越严肃正直、大义凛然,让人挑不出一分瑕疵。被魏无羡拉住之后,他一振衣袖,点了点头,一派傲然地站在原地,依言不踹了。魏无羡抽空对温宁道:“你怎么样?”
温宁道:“我没事。”
魏无羡道:“没事就起来!还跪着干什么。”
温宁爬了起来,犹豫片刻,道:“蓝公子。”蓝忘机皱起眉,捂住了耳朵,转过身背对温宁,面对魏无羡,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温宁:“。。。。。。”
魏无羡道:“你最好不要站在这里,蓝湛,呃,不太喜欢看到你。”温宁道:“。。。。。。蓝公子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道:“没怎么。醉了而已。”“啊?”温宁茫然,看起来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半晌,终于道:“那。。。。。。该怎么办?”魏无羡道:“还能怎么办,我带他进屋,扔床上睡觉去。”
蓝忘机道:“好。”
魏无羡道:“咦?你不是捂着耳朵吗?怎地又听得到我说话啦?”这次蓝忘机却不答了,依旧紧紧捂着耳朵,仿佛刚才插话的不是他。魏无羡啼笑皆非,对
温宁道:“你自己小心点。”温宁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蓝忘机一眼,正要退去,魏无羡又叫住了他,道:“温宁。你。。。。。。
要不然先找个地方藏好。”
温宁一怔,魏无羡道:“你也算是死了两次了,好好休息吧。”待他离去,魏无羡拿开蓝忘机捂住耳朵的双手,道:“好啦,走啦,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人
了。”
蓝忘机这才放开了手,浅色的双眸直愣愣地盯着他。这眼神过于清澈正直,作恶的欲望在魏无羡心中汹涌澎湃,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被点
燃了,不怀好意地笑道:“蓝湛,还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把你的抹额摘下来。”蓝忘机果然把手伸到脑后,慢慢地解开了带子,将这条绣着卷云纹的白色抹额取了下来。魏无羡把这条抹额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我还以为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那为什么从前我摘下来的时候你那么生气?”莫非当年的蓝忘机只是单纯地讨厌他,讨厌他这人的所有行为而已?
忽然,他感觉手腕一紧。只?蓝忘机用抹额捆住了他的两只手,开始慢条斯理地打结。魏无羡道:“你这是干什么?”他想看蓝忘机究竟要做什么,便任由他自己行动下去。蓝忘机把他两手捆得紧紧,先是打
了一个活结,想了想,仿佛觉得不妥,解了开来,改成一个死结。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打了一个。
姑苏蓝氏的抹额后边是垂下的飘带,行动时飘扬洒脱,极为美观,因此也很?。蓝忘机一连打了七八个死结,叠成了一串难看的小疙瘩,这才满意地停手。
魏无羡道:“喂,你这条抹额还要不要啦?”
蓝忘机眉头舒展,牵着抹额的另一端,拉起魏无羡的手,举到眼前,仿佛在欣赏自己伟大的杰作。魏无羡的手被他提着吊起来,心想:“我好像个犯人啊。。。。。。不对,我为什么要陪他这样玩?不是应该我玩儿他吗?”
猛然惊醒,魏无羡道:“给我解开。”
蓝忘机欣然伸手,故技施,又伸向了他的衣领衣带。魏无羡道:“不是解开这个!解开手上这个,解开你绑着我的这个东?,这条抹额。”
若是被蓝忘机捆着手脱光了衣服,那画面,真是想想都可怕!
蓝忘机听了他的要求,眉尖又蹙起来,半晌也一动不动。魏无羡举着手给他看,哄道:“不是听我的话嘛,给哥哥把这个解开。乖。”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平静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需要费心思考一段时间。魏无羡喝道:“哦,我懂了!让你绑我你就很来劲儿,让你解开你就听不懂了对吧?”
蓝家的抹额和他们衣服所用的材料一致,看似轻盈飘逸,实则坚实无比。蓝忘机捆得很紧,又打了一?串的死结,魏无羡左扭右扭也不脱,心道:“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幸好是抹额而不是什么捆仙索之类的?东?,不然他还不得把我五花大绑了。”
蓝忘机一边眺望远方,一边手上拽着抹额的带子,拉呀、晃呀,手里玩得很欢的样子。魏无羡苦苦哀求道:“给我解开好嘛?含光君,你这么仙的人儿,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你捆着我要干什么呢?多不好啊,给人家看到了怎么办?嗯?”
听了最后一句,蓝忘机拉着他朝树林外走去。
魏无羡被他拽着走,边踉跄边道:“你你你等会儿。我意思是给人家看到了不好,不是说让你把这个给人家看。喂!你是不是假装听不懂?你故意的吧?你只听懂你想听懂的是不是?蓝湛,蓝忘机!”
话音未落,蓝忘机已拖着他走出了树林,绕回街上,从酒楼一楼新进入大堂。
一群小辈还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刚才虽然有点小不愉快,但少年人总是?上就能忘掉不愉快的。他们正行酒令行得欢,蓝家几名胆大的小辈想偷偷喝酒,一直有人盯着二楼楼梯放?,谨防被蓝忘机现,谁都没料到,蓝忘机会忽然拖着魏无羡从他们不曾防备的大?迈进来,一扭头,个个都惊得呆了。
哐当哐啷,蓝景仪扑手去藏桌上的酒盏,一路打翻了几个碟碗,一点藏匿的效果也没有,反而使想要藏匿的对象更显眼了。蓝思追站起身道:“含、含光君,你们怎么从这边又进来了。。。。。。”魏无羡笑道:“哈哈,你们含光君坐得热了,出来吹吹?,心血来潮杀个突击,这不,果然就
抓到你们在偷酒喝了。”他心中祈祷,请蓝湛最好直接把他拖上楼去,不要跟人说话也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
要他继续一语不维持冷若冰霜的表象,不会有人现他不对劲的。刚这么想,蓝忘机就拉着他,走到了那群小辈的桌前。蓝思追大惊道:“含光君,你的抹额。。。。。。”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魏无羡的手。
含光君的抹额,就绑在魏无羡的手腕上。仿佛是嫌注意到这个的人不够多,蓝忘机提着抹额的带子,把魏无羡的手拉起来,展现给
所有人看了一遍。